重姒聽着有意思:“皇後親自挑選的,必然是如意美眷,國色天香,就沒一個能入得了你的眼,娶來給我做嫂嫂的?”
“放過我吧……”景華告饒道:“我這好不容易從宮裡逃出來,母後在我耳朵裡磨的繭子還疼呢,你就别打趣我了。”
說到皇宮裡的事情他就鬧心,前朝不得安穩,東宮也是烏煙瘴氣……他看着重姒,轉移話題道:“他那個墨玉扳指,我瞧他經常戴着,今天聽你話的意思,似乎那扳指還有什麼隐晦,戴久了還會反噬?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他經常戴着嗎?”重姒停下來,神色嚴肅了起來,“他不是告訴我,隻是偶爾做噩夢的時候會戴着麼?”
“他哄你,我常見他戴着……究竟怎麼?”
“那墨玉扳指裡……有我放的噬情蠱毒。”她看着景華道:“今天三四月的時候,他和我說,總是做噩夢,心緒也總不甯,讓我給他想個法子。他這個毛病原先也是有的,但不嚴重,讓他身邊的禦醫給開兩副藥就能緩過來。今次他卻總是夢魇,紮針吃藥也不大管用了,他便找了我,我心想,或許是因為知道了我的身份,又知道你對他的算計,讓他一時難以承受,才會這樣。便想了這麼個法子,把噬情蠱毒放進他貼身戴的玉飾裡,借由蠱毒來壓制他的不甯心緒。墨玉扳指是他自己打造的,順道的還給我打了個墨玉镯子,喏,就是我腕子上這個,好像還用邊角料給梅青沉打了個什麼劍上挂的玉墜子……”
景華不想聽他給别人親手打造過什麼镯子墜子,追問道:“那扳指裡放了噬情蠱毒?然後呢?他會如何?”
重姒便搖着扇子繼續說道:“他打好墨玉扳指之後,我放了點蠱毒進去,封了玉口。玉石溫養,我放的蠱毒劑量也微末,他習武之人身體強健,若隻是短期偶爾的使用,能抑制心緒起伏,克制神思不甯,以免他被魇症折磨。但這畢竟是毒,用的頻繁了,毒入血髓,必遭反噬……”
她輕輕皺眉:“他從不是這樣不知輕重分寸的人……”
景華聽後亦是震驚,他那扳指,竟不是安神甯心,而是來麻痹情欲的!
“莫非他……”景華試探着問:“莫非是因為他有什麼難言之隐?或者,是因為心中有了什麼人?”
重姒道:“我哪裡能知道他是有難言之隐還是有心上之人,他又不和我說這些。他和梅青沉倒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或許你可以跟他打聽打聽。”
景華默默然道:“又不是沒探問過,梅青沉這人瞧着不聰明,嘴倒是嚴實得很。”他心中焦慮,一着急埋怨起重姒來:“你也是,那種東西你也給他。”
重姒睨他:“太子殿下,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要戴扳指的?是自你來過秦國之後,他戴扳指頻繁也是因為在吳國和齊國有你整日在眼前晃,如今你把他囚禁在宋國,身邊人一個不給留,讓他難安!好好的一個人都被你逼成這樣了,你居然說與你無關?但凡你能對他好點兒,他也不至于天天戴着那玩意兒。”
景華道:“将他拘在這宋宮是我無奈之舉,我心中又何曾安過?他傷了,我連夜趕來看,他燒了長晖殿,玩兒高興了,損失都是用我的私房錢在賠。我怕他不高興,翻窗倒夜的來看他,我這輾轉難眠,想的都是之後怎麼哄他氣消。”
重姒停住了搖晃的團扇,她早就覺得景華待莊與有些不同尋常,起初她并沒有多想,畢竟她不大通人情,然而這句話,卻教她窺見了一些别的味道,難怪他要試探莊與是不是有心上人,也難怪莊與是見他之後才心緒不定要戴那麻痹情欲的扳指,她知道自己的這位哥哥向來混賬,玩野了便沒輕重,但她從沒想過他的這種混賬會用到莊與身上去!
她邁步到景華面前,拿團扇抵着他胸口攔下他,她細細審視他的神色,歎笑譏諷道:“我記得原先你還問我,是不是想讓他做你的妹夫,這才過去多久,你便動了心思,想讓他做我的兄嫂了啊!”
景華摸着鼻子想辯解,但他卻感覺自己在重姒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重姒撲落枝頭上的細雪,認真道:“若你隻是想跟他玩玩兒,我勸你别招惹,若你想着将來讓他做個什麼莊妃與嫔的,我也勸你早斷了這個心思,若你真敢如此折辱他,别說我看不上你,他你也别想着能乖乖聽話,今天他能點了長晖殿燒着圖個高興,改日就能把你的皇宮掀個底朝天……”
她拿沾了雪的扇子在他肩頭輕輕磕了兩下,“太子殿下,你利用他便也罷了,事成之後哪怕給他一刀痛快的呢,就是别真的把他當成了什麼能随你予取予求的玩意兒。”
景華覺得自己不是那般,卻又仿佛無從作解,未及解釋,重姒丢掉他自己走了。
他在原地站了會兒,想去仙瀾閣再看看,徘徊再三,又忍住了沒去。
他不想再躲在暗處窺探他,但一時也不敢真的和他見面。
若莊與察覺昨夜荒唐并非“噩夢”,他會不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