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完,梅緩緩擡起手,下一秒,行刑室中的血肉在某種力量的作用下,緩緩凝聚。
這些殘破的血肉并沒有恢複成那五位老師的模樣,而是緩緩拼湊成……一個殘肢挂了滿身的巨人。
巨人緩緩開口,聲音混濁奇異,吐不出完整字眼:“……是那……壞……他……強……”
“強?”梅冷笑一聲,烏黑粘膩的舌頭伸出,詭異的舔了舔人中的猙獰傷口。
她慢慢道,“就讓我看看,誰能比我強……”
“阿嚏。”
出了浴室的莊北,忽地打了一個毫無平仄的噴嚏。
笛安抱手,調笑:“怎麼?活菩薩遭人背後诋毀了?”
莊北略過他,走向洗漱池,邊洗衣服邊回道:“浴室裡隻有冷水。”
“啊——”同時,浴室裡傳來張風雲的慘叫,他在淋浴下咆哮,“這是冰水吧!”
莊北搓着衣服,認真回複:“體感溫度五度左右,不是冰水。”
笛安湊到莊北身邊,真心道:“感謝提醒,我就不洗澡了,換個衣服算了。”
“嗯。”莊北已閱。
樓上,洗完澡的白貝貝裹着被子瑟瑟發抖,忍不住道,“邀月,要不然你還是别洗了,真的很冷……”
“不行的,每天都要洗澡,這是規定。”宋邀月拿起衣服,毫不猶豫走進浴室。
一個小時之後,梅帶着她沒用的五合一下屬,來到了宿舍樓,她優雅的踩着高跟鞋,首先進了104男寝。
“那坨大家夥是什麼玩意……”張風雲忍住反胃,看着梅身後的殘肢巨人,低聲喃喃。
“五位老師,戰損合體版。”笛安貼心解說,雖是回答張風雲,卻沒看着提出疑問的張風雲,而是盯着莊北不放。
“卧槽……”張風雲聽到這話,原本就被冷水洗得發白的臉,頓時變得更加難看,隐隐有發黑的迹象。
梅掃視這群學生,并沒有找到能威脅她的存在,片刻後,她的目光忽然鎖定在一個方向,冷聲開口:“為什麼不洗澡?”
張風雲順着梅的目光看去,看到了渾身發抖的周定複。
他疑惑皺眉,明明笛安也沒洗澡,梅卻隻鎖定了周定複一個人。
“我,我手臂受傷了……洗不了……”
“為什麼不洗澡!”梅不管周定複虛弱的解釋,咄咄上前逼問。
“我錯了!我現在就去!”周定複被恐怖的梅吓得後退好幾步,轉身就要去浴室。
梅卻沒有打算放過他,隻見她伸出尖銳的指甲,一把薅住周定複的頭發,然後在周定複的慘叫聲中,将他生生拖拽進了浴室。
“啊——”
聽到浴室中凄厲的慘叫,張風雲心一慌,忙看向一旁淡定的莊北,急道:“你就這樣看着,不救救他?!”
“死不了。”莊北簡單回答。
穿上幹淨規整的校服後,莊北看上去更加冷淡,整個人透着無機的僵硬,像是一個精緻冰冷的人工智能。
笛安點頭,一副看戲的态度:“咱莊三好有三不救。”
“不救自己,不救要作死的,不救死不了的。”
莊北看了笛安一眼,沒有出聲反駁。
浴室裡,周定複被冰寒刺骨的水淋了個透徹,原本被固定好的手臂也被二次傷害,傳來的痛楚讓他眼淚滾滾不停。
看着狼狽不堪的周定複,梅隻冷哼了一聲,沒再做什麼,轉身離開了浴室。
“這就完了?”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張風雲有些意外的感慨。
“不想完?現在出去嗷兩嗓子,一晚上都不完。”笛安靠在床上,姿态悠然。
張風雲被怼得臉色鐵青,瞪向笛安。
笛安眼神都沒分他一個,雙腳搭出床沿,紅眸定定,注視上鋪的床闆。
床闆之上,是莊北。
莊北躺在狹小的鐵床上,安靜得跟死了一樣。
而衆人确診為死人的笛安,則是活得有些不甘寂寞,試圖騷擾:
“莊三好?你為什麼想死?你是有抑郁症嗎?”
莊北:“不想死,沒有抑郁症。”
“不想死?那你為什麼不自救,隻救别人?見不得别人死?”
莊北隻覺下鋪聒噪,愛接話的他這次選擇了沉默,不打算回複笛安。
笛安不肯放棄,躺在床上擡起長腿,踹了上鋪的床闆一腳,險些把莊北連人帶床闆踹飛。
“不好意思,有些沒控制住力道,以為你睡了。”笛安抱歉。
裝在莊北腦子裡疑惑出聲:【莊北,他的話有邏輯問題。】
【以為你睡了,為什麼還要踹飛你的床闆?】
【他明明就是故意吵醒你,而且不僅半點沒有不好意思,還笑得很開心。】
躺在床上本該睡着的莊北,被腦子裡和床下兩位吵得不得安甯,他先平靜回複了笛安:“托你的福,差點睡着了。”
裝稱奇:【你居然還能回上他的話,甚至回複得很合理!】
【你是用什麼邏輯對上他的邏輯的?】
莊北等裝說完後,才深沉告訴裝:【人發明邏輯,并不是為了用邏輯困住自己。】
【所以,你别在試圖用邏輯推演人類了。】聽完這段話後,裝終于按莊北心意陷入了沉默,應該是去消化這段話的意義去了。
但笛安卻沒有識趣的安靜下來,他很不客氣的接上了莊北的話:“我隻想知道……”
“噓——”莊北忽地打斷笛安。
這間古舊的宿舍破敗異常,明明空蕩卻又壓抑狹窄。
本該透氣的陽台的被鐵栅欄死封住,漆紅的鐵杆床和不能反鎖的鐵門散發若有若無的鐵鏽味,這類似血液的味道萦繞在鼻尖,讓人精神不由緊緊繃起。
莊北聲音放輕了些許:“有東西來了。”
隔壁床位的張風雲聽到這話,神情一變,驚恐的看向鐵門外,宿舍裡并沒有窗戶,不知道莊北是怎麼察覺到有東西靠近的。
小聲抽噎的周定複也停住了,他憋着淚,顫抖凝聽門外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