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陷入渾黑,零碎的光落到經紀人蒼白的臉上,他顫抖着手,舉起手裡的協議,向所有人展示肮髒的真相。
罵聲噴薄,粉絲的怒火幾乎要點燃直播間。
不遠處的餘燦生看到經紀人手中的協議,呆滞在了原地。
結合莊北之前“簽錯名字”的操作,餘燦生瞬間意識到,莊北看似無厘頭的反殺風華,卻是早有預謀,他背着所有人,獨自準備好了擊垮風華所有前提。
【餘燦生想看到的,是真相水落石出後,安全穩定的結局。】
莊北側眸,寡淡目光掃過餘燦生,繼續告訴裝:【一個讓她覺得缜密的計劃,一份提前準備好的可靠證據,還有超出她預料的反殺風華。】
【足以成功。】
看着滿臉恍然的餘燦生,裝無奈宣布:【恭喜,裝逼進度已達百分之五十。】
莊北沒時間慶祝自己的計算正确,他看向衆人,忽然出聲:“現在,你們可以開直播了。”
吉林現在對莊北是心服口服,問都不問,麻溜開直播,主打一個深信不疑。餘燦生也沒怎麼猶豫,打開了直播,吳心流和邱嬅對視一眼,也打開了直播間。
彈幕呼嘯而來,所有人的直播間都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熱度,但與之前嘈雜喧鬧不同,現下所有的彈幕幾乎都統一了畫風,和諧的讓人詫異。
【我簡直不敢想象你們是怎麼走到今天的,石磨風華喪盡天良啊……】
【餘生有你,燦爛無比】
【餘燦生,那麼多年來,你辛苦了】
【滿腔期許,吾心向流】
【溫柔的吳心流接下了所有人的期許】
【笛安莊北長命百歲,笛安莊北百年好合】
【秋風化水,載你登星】
【邱嬅,你要一直快樂啊】
幾人看到這些彈幕皆有震撼,但其中受觸動最深的,居然不是邱嬅,而是吳心流。
【能觸動吳心流的,是善意。】
直播間的誇贊和同情,全都倒映進莊北平靜的眼中,他在意識中叙述:【曾經的傷人惡語都消失,所有人都被真善美包圍,這是她最想看到的結果。】
【而促成這一結果的,是我。】
深受觸動的吳心流,滿目感激望向莊北。
與此同時,裝的聲音在腦中響起:【裝逼進度已達百分之七十五。】
現在,沒被莊北裝到的,隻剩下笛安。
笛安散落的長發被夜風吹起,撫到莊北臉頰,他似乎注視莊北很久了,但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見莊北看向自己後,笛安才開口:“我好像明白,你那隻藍水母是怎麼用的了。”
莊北撚走一縷笛安落在自己臉上的長發,語氣平靜:“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
“真的?”
笛安頓時起勁,他靠近莊北,赤紅的瞳珠湊到那雙沉靜眼眸前,低聲确認:“你願意告訴我?”
裝聽到這,震驚出聲:【我可是你的底牌!你要……】
沒等裝說完,莊北就已經開了口:“你知道,什麼叫裝逼嗎?”
笛安歪頭:“知道?”
莊北三言兩語說完系統的用處,笛安聽完後,沒有流露出半分驚訝:“和我猜的差不多。”
措不及防被暴露隐私的無辜裝:【行吧,誰讓你們情比金堅無話不談呢,我認了。】
【你成語用錯了。】莊北糾正後,接着解釋:【他遲早能猜出這些東西,為了解決某些沒必要的誤會,我選擇直接告訴他真相。】
沒必要的誤會,指的是笛安對自己某些不太切實際的期待。
結婚什麼的,一聽就很頭疼。
“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明白,你之前親我屬于被逼無奈?”笛安也回過味來。
莊北點頭:“嗯。”
笛安沒有馬上回話,他擡手摸向莊北冷淡的臉,拇指危險的撫過莊北嘴唇。
這嘴很适合被親,親吻到充血發紅,□□到水光潋滟。
“沒關系。”
眼神獨自暧昧的笛安,很快得出結論:“你不樂意親我,我也不介意,管你是為了什麼,能親就行,反正我嘬得實在很爽。”
裝被笛安的言論驚呆:【他怎麼能好色得如此理直氣壯。】
說着,笛安的嘴就湊了上來,莊北反應很快,馬上側頭躲開,那微涼的唇隻擦過莊北的臉頰。
笛安不滿:“躲什麼?不是要刷你那什麼進度?”
莊北推開笛安,回答:“我現在被你親,大概率沒作用。”
笛安選擇性放棄思考,他眼神炙熱隻想親嘴:“這不是還有小概率成功嗎?”
莊北拒絕:“不。”
笛安實在饑渴,接着循循善誘:“試試呗,萬一成功了呢?”
裝看不下去:【裝逼講究的是出其不意出乎意料!又不是圓你春夢就能行!莊北别被這妖男蠱惑了!】
“不必。”莊北懶得理笛安,轉身離開木亭。
笛安對着莊北離去的身影,不甘的咽口水。
莊北來到邱嬅面前,對些出神的邱嬅道:“你能說說,你是怎麼死的嗎?”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神情驟變,特别是吉林,就差把“這是能問的嗎”寫在臉上。
邱嬅倒沒覺得冒犯,她知道莊北是要幫她,沉默片刻後,在吳心流擔憂的目光下開口:“我是因為過度催吐,胃黏膜破裂,最後……搶救無效死亡。”
纖細的邱嬅受到了無數人追捧。
她很享受旁人驚豔的注視,她付出了那麼多,這是她應得的。
但她還想要更多的注視。
抱着這個想法,邱嬅參加了選秀。
邱嬅漂亮風趣,成功脫穎而出,她拼命努力,向高處攀爬,隻為站到巅峰,讓所有人都能看見成功的自己。
“開直播吧,為出道做準備。”
經紀人看着邱嬅,笑容莫名:“你的飯量很大,又狂吃不胖,那就搞吃播吧。”
邱嬅抿唇,壓下喉間湧出的灼熱胃液,點頭。
流水般的美食送到面前,油膩,厚重,腥甜……美妙的食物變了樣,成了淩遲邱嬅的刑具。
艱難的嘔吐聲無數次響起,經紀人拍着邱嬅的背,鼓勵她:“加油,撐到出道夜,你就成功了。”
“真的嗎?”因為反複催吐,邱嬅的嗓音已經變得沙啞艱澀,她看着自己的嘔吐物,開始迷茫。
“真的。”經紀人告訴她。
邱嬅咬牙,繼續直播。
食物來了又走,沒留下溫暖的熱量,留下喉間尖銳的疼,邱嬅問自己——
食物是什麼?
是罪孽。
什麼是罪孽?
她是罪孽。
食物是什麼?
食物是——她。
她還在做着一夜登星的夢,殊不知自己早已成為喂養資本的食物。
可資本吞了她,隻會咀嚼消化成渣,不會再吐出來。
可她吞的罪孽,卻化作肮髒的猩紅,從口中吐出來。
她死在出道的前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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