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北說不過笛安,隻得閉嘴,加倍警惕周遭風吹草動。
但接下來的行程,卻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風平浪靜。直到衆人馬上就要抵達目的地,也沒見敵人半個影子。
特遣隊進行最後的休憩。
啃着肉幹的小子,望着還在警惕四方的莊北,模糊不清道:“好像有點順利過頭了。”
司禾聽見這話,氣得直敲他的頭:“閉嘴吧你,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小子捂着頭,忙認錯:“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
“終于快結束了。”過壬堅有些感慨,他本就也隻是第二次出任務,剛開始可能還有些新奇,但幾次遇襲已經将他吓得夠嗆,現在他隻想早點回家。
文青也點點頭,道:“是啊,總算結束了。”
戰艦特遣隊出行從來都是隻往不返,隻要他們在目的地設好躍遷錨點,就等于跟基地建立起了交通,隻要等戰艦前來接應就好了,不需要再原路返回。
衆人短暫休憩後,再度啟程。
“大家都再堅持一下。”見衆人神情疲憊,司禾指着前方,鼓舞道:“隻剩最後一段路了,我們很快就能完成任務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心情都輕松了不少。
隻有一直笑盈盈的笛安,在啟程之後,望着周遭逐漸變化的景物,神情慢慢沉了下來。
他們已經從生機勃勃的山林,踏到了死氣沉沉的戰場腹地。
順着這段被炮火轟得焦黑的路前行,能看到許多隻剩斷壁殘垣的建築。
有些已經面目全非,歪七扭八沒了半點形狀,有的還剩下些框架,依稀能辨出昔日輪廓。
笛安看着這些變化,越看,心中越是不安。
走在笛安身旁的司禾,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随口詢問:“怎麼?沒見過這種……地獄一般的場景,被吓到了?”
笛安沒有回答,隻搖頭。
他沒被這樣的慘象吓到,而是,被自己心中的熟悉感驚得悚然。
他覺得……這裡似曾相識。
變得泥濘的小路,化作焦土的綠野,四處倒塌的房屋。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笛安熟悉,在不久前,他還在這裡漫步,隻不過,那時這裡開滿了雪白的花朵。
他壓下心潮翻湧,看向一旁的莊北。
莊北看上去沒有半分反常,似對這個地方毫無感覺。
心髒不安的鼓動越來越激烈,最後已經快到惶恐的地步,笛安調整自己陰沉的神色,狀若無意的詢問司禾:“這裡……看上去像是一個小鎮?”
司禾點頭,神情變得有些複雜,他回:“嗯,在十幾年前,還是一個繁華的小鎮,叫做薩……”
笛安迅速打斷司禾:“我知道了。”
莊北就在一旁,清楚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但依舊,沒什麼反應。
笛安喉結微動,死死盯着莊北,他想要确認一些東西,但又不敢開口。
他想确認,莊北是真的沒有察覺到,察覺到這如煉獄一般的地方就是往昔美麗的薩樂姆小鎮,還是……因為别的什麼緣由,讓莊北有了這副平淡到不合常理的反應。
他牢牢注視着莊北,生怕錯過他的一點反常。
就在這時,原本沉靜的莊北臉色猛地一變,笛安心髒幾乎是條件反射的一疼,下意識上前想抱住莊北,卻被他一把推開。
“有敵襲!”
破空聲是前所未有的密集,血霧頃刻間就噴灑在了焦土之上,縱使莊北反應得很快,也抵不過敵人瞬間覆蓋而來的浩蕩火力。
離子盾根本扛不住這樣高負載的攻擊,逐漸出現裂痕,司禾當機立斷:“散開!找掩體!”
莊北一隻手支撐離子盾,一隻護着笛安,在無數彈道的沖擊下,躲進一棟還剩兩面牆的房屋。
他目光肅穆,盯着牆面上簌簌掉落的碎石,瞬間意識到,這種已被炮火摧殘過十幾年的建築根本抗不了多久,他們需要盡快反擊。
他回頭看向笛安,卻被鮮紅乍然刺痛雙眼。
“你受傷了?”
笛安堪堪回神,他順着莊北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正蜿蜒血流的手臂。
小臂處被流彈劃破了幾處,傷情并不嚴重,但血有些止不住。
莊北不廢話,掏出緊急醫療包開始給笛安包紮。
笛安看着自己猙獰的傷口,本想拒絕,但忽然,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麼。
他的傷口,沒有自己愈合的傾向。
笛安的身體在遭受魇中刑罰外的襲擊時都會自行愈合,這種程度的傷,隻要他想,頃刻間就能痊愈。
但現在,他卻沒法控制傷處的愈合,隻能任由莊北包紮。
為什麼?
【因為,這裡可能不是活的世界。】
許久沒出聲的裝,嚴肅開口:【我剛才發現,這裡并沒有活的規則,更和魇沒有半點聯系,這裡似乎……是活以莊北為基礎,衍生出的超現實世界。】
【聽不懂,說人話。】笛安面無表情,盯着自己還在流血的傷口。
裝道:【也就是說,你在這裡,死了就是真死了,沒法複活,因為這裡獨立于規則外,時間線又停留在過去,一旦發生,就無法改變。】
笛安得臉白了白,忙問:【那莊北呢?如果他在這裡死亡呢?】
裝沉默了一會,答:【我不知道,但大概率,也是不能改變的。】
笛安臉色更差了。
莊北三兩下就将笛安包紮好,牆外的攻擊愈發猛烈,他不做停留,起身掏出原子槍,準備開始反擊。
笛安一把拉住他的手,本就蒼白的臉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色,他盯着莊北,張了張口,卻沒能吐出半個字。
莊北隻以為笛安是被吓到了,于是認真安慰:“你留在這裡,我去吸引火力,你會安全的。”
笛安搖頭,咬牙憋出幾字:“……能不能别去?”
“不能。”
莊北拒絕得毫不猶豫,他說:“不去,大家都得死,去了,還有可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