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彈擊破草木石牆，餘波震蕩，目光所及之處，盡是塵土飛揚。

笛安的紅眼有些怔愣的盯着那剛生出新草的土地，在一陣彈道掃蕩後，那處剛生出新生命的草地，轉瞬化為焦土。

四處可見，無邊無際的焦土。

莊北在焦土上疾馳，身側是數不清的彈道，右手支撐的離子盾碎裂了一扇又一扇，每碎裂一次，他的右手就要添一抹鮮紅。

不出片刻，他的整隻右手就被鮮血浸透。

裝望着遠處的身影，吓得膽戰心驚。

笛安更是身軀僵直，沒有了反應。

裝收回目光，好心安慰笛安：【雖然看着驚險，但我們都知道，這是既定的過去，隻要沒有外界幹擾，莊北不會死在這。】

安慰完，裝又想起什麼，出聲警告：【但前提是你不出手幹涉，如果你現在出手影響了這個世界未來的發展，我也不知道會産生什麼後果，最差的結果是……】

【你和莊北都死在這裡。】

笛安沒有回聲，他還呆盯着某處焦土一動不動。

他甚至不敢擡頭去看看莊北在哪，他怕自己一眼看過去，看到的是倒在血泊中的莊北。

他也知道，現在不能出去幫忙，更不能幹擾莊北的行動，但現在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控制不住自己的不安。

這裡一切的發展，都太詭異了。

為什麼莊北認不出這裡是薩樂姆小鎮？為什麼這個世界脫離了活的控制？活到底要做什麼？莊北的二十二歲到底會發生什麼？

數不盡的疑問充斥笛安的大腦，完全脫離掌控的事态讓他産生了病理性的惶恐。

他開始質疑一切，質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質疑活是不是故意放他進來影響莊北，質疑懦弱無用的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我們需要支援！必須強開躍遷！”

一聲嘶吼喚回笛安半分神智。

他擡眼看向對面，隻見司禾臉色難看，正在一面岌岌可危的牆後操作終端，似在聯系什麼。

司禾身後的牆已經瀕臨破碎，他隻好收起終端，準備更換掩體。

環顧一周後，他鎖定了笛安所在的掩體，随即就開了離子盾，頂着鋪天蓋地的火力沖了過來。

在離子盾破碎的最後一秒，司禾沖到了笛安身邊，他滿身狼狽，急急道：“你千萬别亂動，老實呆在這，我待會就會吸引走火力，你就在這裡等待支援！”

說完，他又打開終端，一邊輸入着什麼，一邊喃喃：“我會聯系駐紮烏弗爾邊陲的聯邦維和隊，讓他們派人過來接走你……”

【等等，他說什麼？烏弗爾？】

還在混沌中沉浮的笛安被裝的一句話扯回現實。

他的心乍然一寒，忽地死死抓住司禾，顫抖着聲音，用赫蘭斯語詢問：“你說的是，烏弗爾？”

這樣異常的笛安讓司禾皺起了眉，但他沒工夫想太多，隻疑惑道：“是啊，烏弗爾，有什麼問題嗎？”

司禾的隊伍是……烏弗爾的派遣隊。

忽然頓悟的真相讓笛安忘記了呼吸。

他恍然記起，自己從未問過莊北現在隸屬哪個星球，他先入為主的将司禾的隊伍認定為赫蘭斯的派遣隊，從來沒接觸過這兩個星球的他，甚至連兩邊的派遣隊服都分不清。

“你難道沒認出我們是烏弗爾的派遣隊？”司禾越想越不對，恰好這時，終端響起了回訊。

【啊？烏弗爾的派遣隊！莊北為什麼會為烏弗爾戰鬥？他明明是赫蘭斯人啊！他難道是卧底？】

裝的聲音震耳欲聾，笛安無暇顧及，他一把扯下耳飾，語氣有些急切，問司禾：“Zberin是什麼時候進隊的？”

司禾這時剛好看完了回訊，他沒有急着回答，眼神開始變得複雜，猶疑的盯着笛安。

“我在幾個小時前給聯邦維和隊發送的訊息，有了回音，他們說……”

司禾神色緊繃，手悄悄放在了原子槍上：“……經過清點，他們沒有任何隊員走失，更沒有一名叫作笛安的隊員。”

沒等笛安開口說些什麼，司禾就已經拔槍，他用槍口抵住了笛安額頭，厲聲質問：“你究竟是誰？有什麼目的！”

“說！”

兩人在喧嚣的戰場中僵持，誰都沒有動彈。

下一刻，笛安目光驟寒。

他側首一躲，移開腦袋的同時，瞬間奪走了司禾的原子槍，還順帶将人扣死在了地上。

他的手指骨節青筋暴起，笛安收住自己力道的同時，試圖壓制腦中不斷翻湧鼓動的暴虐。

他牢牢掐住司禾的脖頸，陰冷逼問：“……告訴我，Zberin是什麼時候進入烏弗爾部隊的？”

半張臉被笛安壓進地裡的司禾，艱難喘息了兩口，他轉動眼珠看向上方，結果猝不及防的瞥見了那雙詭明的紅眸，一下将他驚得大腦空白。

他覺得，現在的笛安不像活人。

像一個失去人性的怪物。

“說。”

短短一個字仿佛淬進了冰。

司禾壓下心中戰栗，回答：“……具體的時間我不清楚，我隻能告訴你，他是這幾天才來到我的隊伍的，而來我的隊伍之前，他是隸屬烏弗爾核心機關的精銳，十八歲就被投入到前線戰鬥。”

笛安聽完這個回答後，沒有任何反應。

那雙紅眸沒帶半分溫度的死盯着司禾，禁锢他脖頸的手卻開始緩慢收緊，似在猶豫，要不要掐斷他的脖子。

他是不是在撒謊？

他是不是早知道莊北的身世？

他是不是也參與了這個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