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劃開空氣的速度超過五馬赫。
僅站在三米外的笛安,不可能在莊北開槍後,躲開這顆正對眉心的子彈。
除非,笛安能預判莊北開槍的時機,提前躲開彈道。
可笛安預判不到。
他預判不了莊北對自己的殺意。
但他預判到了,外界針對莊北的殺意。
“小心!”
遠處一個人幾乎是和莊北同時開槍。
笛安瞳孔猛縮,想都沒想就撲了過去,子彈擦着他的臉頰飛過,他在傾力護住莊北的同時,也恰巧避開了莊北射來的子彈。
幾乎重合的兩聲槍響之後,笛安和莊北一齊摔倒在焦土之上,他們翻滾在一起,有些狼狽。
莊北開槍的手還有些顫抖,他掐住覆在自己身上的笛安,咬牙質問:“……為什麼救我?”
笛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先解釋:“我說剛才對不起,是在為我編造身份騙你這件事道歉。”
莊北臉色陡然陰沉,又要擡槍,卻被笛安一把扣住手腕。
纖長的發絲落在莊北臉側,絲絲柔柔撩動他的皮膚,那雙紅眸亦如往常,認真缱绻,牢牢盯着他。
他聽見笛安說:“除那以外,我再沒有騙你一個字。”
莊北心中翻湧的怒意陡然消退。
笛安露出一個得逞的笑。
可就在這時,密集的彈道再度襲來。
對面似乎察覺到莊北已是強弩之末,也意識到來增援的笛安不足為懼,所以開始了新一輪的火力覆蓋。
笛安反應很快,抱着莊北就地翻滾了幾圈,堪堪帶人躲進一個矮牆後。
“我不會相信你。”被笛安牢牢護在懷中的莊北反應了過來,他抵着笛安的胸膛,眼中滿是戒備。
笛安無奈一笑,也不急:“那等這場戰鬥結束後,你再把我捆起來行不行?到時候你就算把我送上軍事法庭我也沒意見。”
“但現在,你得讓我幫你……。”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又在編謊話!”莊北厲聲打斷,他看上去完全不為所動,甚至又擡起了槍,槍口死死抵住笛安的額頭。
可命懸一線的笛安,沒有半分反抗的意思。
莊北的手卻自亂了陣腳,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他咬牙喃喃:“隻要死人……才不會說謊,隻要你死了,就不會有風險,你襲擊了隊長,你是騙子,你該死……”
像是說給笛安聽,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他呢喃數遍,卻也沒辦法再次扣下扳機。
笛安鎮靜擡手,冰涼幹燥的寬大手掌包裹住莊北發抖的左手,他沒有移開怼在額頭上的槍口,而是幫莊北握緊槍,止住了他的顫抖。
“沒關系,别逼自己,不相信……就不相信。”笛安說。
他盯着那雙逐漸迷茫的綠眸,一邊幫助莊北扣下扳機,一邊說:“殺了我也沒事……我早該死了。”
在最後一秒,莊北猛地收回了槍。
“……瘋子。”莊北瞪着他。
笛安失笑:“難得能聽到你這樣罵我。”一般情況下,更瘋的是莊北。
莊北沒心情和他拌嘴,冷道:“我不需要你幫我。”
說完,莊北掏出束縛繩,三下五除二的将笛安捆了個嚴實,捆完還不忘奪走他腰間的原子槍。
他拿着兩把原子槍,居高臨下的看着地上的笛安:“戰鬥結束後,我會來帶走你,讓你接受公正的審判。”
笛安笑得莫名其妙:“你确定現在真不需要我幫你?”
話音剛落,莊北也察覺到了什麼,眼神驟變。
他緊靠矮牆,借用終端探向牆外,發現了十幾個敵人的蹤迹,他們正悄無聲息往這邊包圍。
這時,剛還被捆死在地上的笛安,悠哉悠哉的坐起身,他随手丢開束縛繩,用赫蘭斯語告訴莊北:“你現在的捆人技術還很有精進的空間。”
莊北頓時冷臉,沒等他再對笛安動手,外面又有了動靜。
笛安示意他噤聲,然後毫無征兆的靠了過來。
兩人距離陡然拉近,幾乎是臉貼臉,但莊北卻沒有半點反抗的動作,隻因他已經清楚聽見了那些人的腳步聲。
危險。
腰間忽然一麻,原本聚精會神的莊北皺眉瞪向笛安。
笛安笑着收回無禮的手,不忘展示手裡的原子槍,表示他隻是從莊北腰上拿槍,沒有冒犯的意思。
莊北神情木然,沒有對他拿槍的行為提出異議,算是默認接受笛安的幫助。
笛安無聲一笑,再度湊近。
他微涼的唇貼着莊北耳邊,輕道:“好好看我……怎麼救你。”
沒等耳朵發麻的莊北反應,笛安就直接從矮牆中竄了出去。
暴露在他們視野中的笛安沒有半點猶豫,連開數槍,槍槍命中卻又不擊要害,頃刻間便将對面放倒了半數。
裝看到這,誇贊:【做的好,千萬别殺人,繼續保持。】
這時,耳根變得有些紅的莊北也加入了戰鬥,他比笛安殺伐果斷,槍槍爆頭,不消片刻就将對面清了場。
笛安看着前方連殺數人的莊北,眼神微變。
這時,莊北身側一個原本了無生息的人忽然有了反應,瞬間擡槍對準了莊北。
後方的笛安看到這一幕,神情驟變,可已經來不及阻止。
“莊北!”
一聲槍響之後,莊北踉跄了兩下,他沒管自己血流不止的右臂,咬牙擡槍朝那人連開幾槍,确定人死透了才脫力跪倒在地。
笛安狂奔過去扶住莊北,他刺啦撕爛自己的襯衫下擺,用綢布往莊北手臂繞了幾圈,堪堪止住噴湧的血流。
小心翼翼抱住人的笛安唇色蒼白,眉頭緊鎖,臉色比受傷的莊北還要差,低低道:“對不起,是我沒殺死……”
“你剛才叫我什麼?”莊北打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