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琮:“獒娜下樓去取餐了,再撐一會兒。”
兩人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等待的過程中,沈琮一直在看手機,似乎在解答某位患者的疑問,男人的眉頭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
應慎之看着電視上的馬鈴薯頭,摸起茶幾上的橘子,仔仔細細地剝了起來。
他很少吃麻煩的食物,但橘子是難得愛吃的,複雜麻煩的食物。
片刻,他吃了一口,還算甜。
應慎之捏起一瓣,遞到沈琮的嘴邊。
沈琮回過神來,并沒有用嘴接,他坐直了身子,伸手去接。
兩人的手指措不及防地靠在了一起,又很快分離,帶着橘子濃重的,有些辛辣的氣息。
沈琮下意識地看向手中的橘子,被剝得幹幹淨淨,上面天然的白線已經沒了蹤影,像是一塊晶瑩剔透的橘子糖。
他含下橘子,柑橘的氣息充斥着他的口腔。
獒娜将飯菜送了進來,沈琮一邊打開整理,一邊看向應慎之。
兩人坐在一起用餐,應慎之是真的有些餓了,難得吃得快了一些。
沈琮看向少年,輕聲道:“昨晚睡得好嗎?”
應慎之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去回想。
睡得好嗎?
他不由地想起自己昨夜驚醒的畫面,急促的呼吸,以及汗濕的頭發。
所以他早上起來才會去洗澡。
沈琮從他的表情中也能看出結果,昨晚睡得并不好,應該再次做了噩夢。
沈琮吃得差不多,他擦了擦嘴角,道:“昨晚完整地睡了多久?”
應慎之:“大約兩個小時。”
沈琮:“那之後便睡不着了嗎?”
應慎之點了點頭,“那之後便總是驚醒。”
“以往完整睡眠時長是多久?”沈琮繼續問道。
應慎之一邊回想一邊道:“之前在療養院的時候,經常整夜睡不着,偶爾會無意識地進入睡眠,但隻有十幾分鐘。後來回到家裡,吃了很多輔助藥,可以睡整覺,但是整個身體都不舒服,就好像有人吃掉了我的腦子。”
沈琮挑了挑眉:“自己停過藥物嗎?”
應慎之照實點頭:“停過,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藥了……”
“可不可以不告訴我父母?”
沈琮打量着他的神情,“我暫時不會給你開藥。”
“也不會告訴你的父母。”
應慎之笑了笑,思索着道:“如果是你給我開藥,我會願意吃一點。”
沈琮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很棒,但暫且不用委屈自己。”
應慎之不明白,也聽不懂。
但沈琮摸了他,這足以安慰。
吃過午飯,沈琮又趕去接待病人,應慎之選擇待在他的私人辦公室裡等待他下半。
外面的天色逐漸暗淡了下來,辦公室的門才再次被推開。
沈琮整理文件的時候,應慎之忍不住開口詢問:“哥哥,你會怎麼幫我治療?”
沈琮的動作一滞,“你的情況有些不一樣。”
“你的記憶可能在某一天如潮水一般湧來。這一天可能是今天,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永遠不會來。”
“我能做的,隻是在尋找的過程中,減少你的孤單。”
應慎之說:“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沈琮:“每個醫生都會這麼做。”
男人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兩人相交的視線之中,似乎短暫地有些黏膩,這令男人垂下眼眸,不假思索道:“況且,你的父母給了我一筆豐厚的報酬,也得到了我老師的引薦。”
“我也很關心你。”
應慎之的視線始終落在男人身上,開口道:“哥哥,你對所有病人都這麼好,對嗎?”
沈琮眼底顫了顫,他緩緩擡起頭來,正色道:“當然。”
應慎之垂下腦袋,有種他不明白的情緒控制着他。
沈琮猶豫片刻,他告訴應慎之:“沒有人會無條件地對一個人好,大多人都是有利可圖的,哪怕是身為醫生的我也不例外。”
應慎之怔然地眨了眨眼睛,期待道:“哥哥,我有什麼值得你貪圖的嗎?”
少年那雙黑色瞳仁裡,沒有落寞,沒有悲傷,隻有隐隐的,源源不斷地期待之喜。
這種情緒刺了沈琮一下,有些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