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那麼多錢,也值得哥哥貪圖嗎?”
沈琮道:“你父母已經付過錢了。”
應慎之又道:“還有什麼是我能給你的嗎?”
沈琮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眼前的少年,少年的思維方式不同于常人。
他想要迫切地留下所有對他好的人。
用直白的,幼稚的,甚至有些唐突的方式。
見到沈琮不說話,應慎之知道,自己沒有什麼能夠給沈琮的了。
這讓應慎之的内心湧現出一種惡心的,近乎讓他悲哀的情緒。
應慎之哭了。
沈琮錯愕片刻,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那雙美麗的黑色瞳仁蒙上一層水漬,襯得更加幽深,卻多了些許流動的生機。
晶瑩的淚水從少年的臉頰滑落,少年并沒有放聲哭泣,聲音壓得很低,像是獨自舔舐傷口的幼犬。
沈琮将紙巾遞給他,卻沒有過多的安慰。
對于眼下的情況,感受到悲傷或者是委屈,哭出來自然是更好的選擇。
他原本是打算陪伴着少年哭完。
但是他黑色瞳仁蒙上一層淡淡的光芒,水汪汪地看着他,帶着近乎乞求的興許,他迫切地想要得到片刻的安撫。
他乞求。
少年的鼻頭有些微紅,唇瓣也因為哭泣而紅潤。
他就這樣仰着臉看着男人。
沈琮最終他忍不住用手擦去他眼角的淚,隻是道:“擦幹眼淚再出門,風會把臉吹疼的。”
應慎之卻抓住了他的手,一把扯過他的衣袖,有些報複性質地将自己的眼淚蹭在男人的高檔襯衫上,毫不客氣。
襯衫被少年抓得皺皺的,看起來有些可憐。
應慎之也不理解自己莫名的情緒,似乎是因為沈琮對他過于寬容,他就認為眼前這個斯文的男人會對他一直寬容,膽子大了許多。
應慎之将沈琮的衣袖哭濕了,卻還是不罷休。
沈琮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終于伸出手去撫摸應慎之的後腦勺,動作異常輕柔。
應慎之收住了哭聲,擡起有些紅腫的眼睛:“哥哥,你會留我在這裡多久?”
沈琮道:“你父母給了我兩年的報酬。”
應慎之:“哥哥,我能不能一輩子留在這裡?”
似乎是害怕被拒絕,少年立馬緊接着道:“我會努力賺錢,我畫畫其實不錯的,以後賣了畫攢錢将你買下來。”
沈琮眼含笑意,順了順少年的鬓發:“小畫家,我很貴的。”
應慎之:“你要多少錢才能賣給我?”
沈琮:“蠻貴的。”
應慎之:“那哥哥你等等我好不好?”
沈琮愣了一下,“什麼?”
應慎之有些嚴肅道:“等我攢錢,你不要賣給别人。”
沈琮沒有回答他,微微擡起頭來,視線落在那面落地窗上。
“天色很晚了,我們該回家了。”
出門前,男人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應慎之的身上。
“天氣涼了,你穿的太單薄。”
應慎之笑了笑,将自己的臉頰埋進他的大衣裡,這種令他喜悅的,令他滿足的氣息将他整個包裹着。
少年的嘴角止不住地微微上揚。
沈琮帶着他走出大廈,輕聲道:“小知帶來的衣服都是這麼單薄嗎?”
應慎之立馬道:“是。”
如果自己的衣服都是這麼單薄,沈琮就會一直把他的衣服給我穿。
“我不知道這裡會這麼冷,帶的衣服都很單薄。”
似乎是害怕沈琮不信,應慎之反複強調。
沈琮沉思片刻,給少年帶好安全帶:“明天我休息,帶你去買衣服。”
應慎之的臉上頓時露出失望的神情。
沈琮似乎也感覺到了眼前少年的興緻突然變化,有些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不想讓我陪你去?我可以讓獒娜陪你,若是想要自己去,我有些不放心,這裡你不太熟悉。”
應慎之立馬抓住男人的手臂,似乎是怕他溜走一樣。
“你陪我去,我不要獒娜姐。”
沈琮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應慎之試探道:“哥哥,這件大衣送給我吧。”
沈琮點了點頭,“好。”
少年因此開心了一些。
沈琮打量着少年的神情,原來是喜歡這件大衣,少年似乎格外喜歡他的衣服。
車子啟動,朝着街道深處駛去。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的拐角處,有一盞昏黃的,與灼亮的路燈形成了鮮明對比的燈光,它懸吊在小車上的柱子上,像是懸吊在攤位前老人的頭頂上,随着夜風輕輕晃蕩,像是一顆不大不小的頭顱在喘息。
應慎之的視線落在那小小的烤紅薯攤位上,那破舊的,私自改裝過的小三輪車。
他開口道:“哥哥,我想吃。”
黑色的賓利如願停靠,沈琮獨自下車買了回來。
沈琮将勺子遞給他,輕聲囑咐:“會很燙,小心吃。”
應慎之卻已經迫不及待地舀起了一勺,塞進了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