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環顧四周,試圖找到阿嬌掌櫃。魏知易笑了笑,他裝作很傷心的樣子說道:“真令人傷心,我這麼大的一個人坐在你面前呢。”
他的聲音懶散,像是早晨的朝陽,令人有些昏睡。
江程安甚是疑惑,如果他沒記錯,他與此人僅有一面之緣,沒到這麼熟悉的地步。
可惜沒等他這句話問出口,魏知易就受到了制裁。
“你要再亂說話,我就找人把你扔出去。”阿嬌握拳打在了魏知易的頭頂上,惡狠狠地說道。
雖是打人,但那力道遠沒有她當初與人單挑的力氣大。
魏知易看着阿嬌的背影,他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樣,滿臉幽怨地說道:“掌櫃的這麼說可真是讓魏某心碎。”
阿嬌沒有理會魏知易說的話,她徑直走向江程安。
江程安見阿嬌走過來,連忙起身,并且順手将毯子拿了起來。
他眼睜睜地看着掌櫃的笑吟吟地伸出兩根手指。
“姜湯十九文,毯子三十一文,我想你或許還需要一間客房,畢竟現在外面已經宵禁了。一共一千文。”
阿嬌如此說道。
江程安:……
他感覺手上的這條毯子無比燙手,三十一文!都夠他買下這毯子了!
“黑商!”江程安将毯子丢給了阿嬌,他不滿地說道,“你們是赤裸裸的黑商。”
阿嬌神神叨叨地說着,“我們這是為過往的旅客提供方便。”
江程安很是生氣,他,再也,不來這家黑店了!
他隻住這一晚!
他摸了摸自己的腰間。
居然沒摸到自己的錢袋!
他不可置信地繼續翻找。
不是,他的錢袋呢?他的錢呢!
阿嬌看着他的樣子,笑得特别開心,“小兄弟,你不會是想要賒賬吧。”
江程安繼續翻找着,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他真會把自己的衣服扒下來。
他頓了頓,聲音逐漸提高一些,“我沒想賒賬。”
江程安有些着急。
阿嬌繼續笑着,這個惡人真難做,她繼續違心地說道:“沒有錢你為什麼來客棧,牌匾上的小字有看到嗎?沒錢别來。”
說完,她不着痕迹地看了魏知易一眼,魏知易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視線,他沒敢反駁。因為他确實是窮。
江程安眼眶都紅了一圈,他支支吾吾地說道:“我隻是,我隻是,錢丢了。”
阿嬌依舊溫柔,隻是江程安很是在意。
突然覺得自己做的有點過了。
阿嬌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麼,但還是什麼都沒能說出口,她悠悠地歎了一口氣,“那這樣,你打個欠條。”
他從阿嬌的手中接過欠條。
魏知易走上前來,将毛筆遞給他。江程安此刻居然連看都沒看便直接将東西簽下。
欠條有兩份,一份他的,一份阿嬌的。
簽完之後,他将簽好的字據遞給了阿嬌。于是,他眼睜睜地看着阿嬌将字據遞給了魏知易,他又眼睜睜地看着魏知易拿出了他剛剛一直翻找的錢袋。
藍色的衣衫柔和,青年長相清秀,像是一個進京趕考的書生,他渾身上下充滿了文人的氣質,他的臉上挂着笑容。對于江程安來說,這笑容着實有點刺眼。
沉重的錢袋被那人抛起又接下,袋子中的碎銀相撞發出聲響。
“恭喜你,成為了交易客棧的一員。”魏知易笑着将錢袋抛給了江程安。
江程安迷迷糊糊地接過錢袋,“它怎麼在你那?”
他很是驚訝。
魏知易沉吟片刻,随後說:“我路上撿的,本來是打算避雨,然後,看到兩個人在打鬥,沒敢過去。等那兩個人打完後,我就發現了這個錢袋。”
江程安:……很合理,但是真的很難相信。
“你理由可以再充分一點嗎?”江程安詢問道。
“還有……”江程安繼續說着,“為什麼說我現在是客棧的人?”
一旁的阿嬌笑着,指了指他手中的紙張,“小兄弟,看你手裡的字據。”
江程安低頭看去,紙張上有一串小字明确地寫到:江程安自願加入交易客棧。
江程安:……
很“自願”。
事情已定,再糾結下去也是無用,所以江程安與他們聊了幾句,早早就上樓去了客房。
大廳一下字寂靜下來,阿嬌和魏知易相對而坐,誰也沒有說話。
自那次分别以後,他們已經許久未見。從這次魏知易的安排中,她已經猜出來他的打算。
阿嬌沉默了許久。
“你打算以什麼身份去皇城?”她轉頭看向魏知易,眼裡盡是複雜。
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很簡單,但是魏知易還是沒有立即回答。
他看向木窗之外,風聲高昂,雨聲已停,風未止,夜無光。他看着天外夜色,似是要透過萬家燈火看向皇城之中。
皇城内歌舞生平,皇城外屍骨遍地。
“一介書生。”
他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