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雖是安靜,卻仍讓人覺得喧嚣。
馬車的窗簾被輕輕吹起,謝京墨擡手接住了一縷春風。
他目光柔和了一瞬,風清揚,他開口無聲地說了一句,期待……與君重逢。
等到那時,他就要當面問一下魏知易:為什麼要離開。
謝京墨這樣的人,便是連情感都不敢暴露在風中。
交易客棧裡仍舊熱鬧,但此時來的人大多都是匆匆忙忙的,掌櫃的倒是清閑了,而後廚卻是清閑不了一點。
江程安是在日上三更的時候才醒的,而他醒來時本該熱鬧的客棧裡卻隻有魏知易一人。
魏知易一隻腳踩在長椅的邊上,一隻腳踩在地上,他手支着腦袋,懶散地靠在桌子的旁邊,半束的長發披散在他的肩頭,江程安隐約間還能看到他那藏在頭發之後的淺藍發帶。
“現在怎麼空無一人的?”江程安環顧四周,詢問道。
不應該啊,江程安自诩不是那麼勤快的人,此時他起床的時間本應該是客棧中最忙的時候。
魏知易無奈地擡眸,畫着墨竹的扇子在他手中轉了一圈,“妙音閣那邊在鬧事,所有人都去看熱鬧了。”
他撐起下巴與江程安對視着,江程安走進之後才發現魏知易的腳邊此刻正放着一堆書。
江程安隻看了一眼便将視線從書的那邊收回,“妙音閣?樂閣?”
他曾經聽他師傅說過妙音閣,那妙音閣負責為宮中的禮樂一事,不過說是負責禮樂,其實也就單負責一個樂字,故稱樂閣。
似是知道江程安的疑惑,魏知易笑着解釋:“妙音閣雖是在皇城,但在其他的各個地方多多少少有幾個分支,方都這裡的便是其中之一。”
“那……”江程安欲要開口,魏知易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麼。
他笑着拿起折扇抵住了自己的唇,“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順便提一下,我名魏知易,字……”
“晚竹。”
他的話音剛落,客棧便傳來一陣巨響,江程安眼睜睜地看着一個人硬生生地撞開了客棧本該禁閉的門。
伴随着門落地的是阿嬌掌櫃的怒吼,“你她娘的!你個鼈孫,你要闖那妙音閣就闖,砸我客棧做甚!!!”
阿嬌的頭巾都要冒出火來,她指着那名抱着劍的男子就開罵,“還真怪不得那玥姑娘不和你走,我要是那玥姑娘,看你這蠻不講理的模樣,都得踩你身上啐你兩口。呸,晦氣,賠錢!”
阿嬌雙手叉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末了還不忘要那人賠錢。
魏知易聽到掌櫃的怒吼完全不帶驚訝的,他拉着江程安走到了倒在地上的門闆哪裡。他緩緩蹲了下去,他凝視着那名倒在地上的人,說道:“我看你也是這樂閣的人,我想此事過去之後,樂閣一定會賠的,你說是吧?”
躺在地上的人看着魏知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魏知易像是看不到那人受傷很嚴重一樣,他笑盈盈地看着将折扇拍在手心,“就這麼定了,小玲帶幾個人将這位仁兄送去醫館,好好醫治一番。”
小玲剛好在客棧的門口,她聽罷點了點頭,“知道了,公子。”
沒過一會兒,幾個大漢就圍在了客棧的門前。
江程安眼睜睜地看着魏知易将那護衛的手指按在了字據上,那護衛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強制畫押。
魏知易拿起字據,頗為滿意地吹了一下上面未幹的印記。
護衛被人擡走,他被擡走之前,還直愣愣地看着魏知易,像是要發洩自己的情緒。那護衛眼裡的驚訝,江程安看了個真切。
“魏知易,你做個人。”他終于忍不住将這話說出口。
魏知易将字據揣到衣袖中,順手彈了一下江程安的腦袋,“ 叫魏晚竹,沒大沒小。”
一份字據,兩份銀錢,傻子才不這樣幹。
他說完後,便擡腳向外走去,江程安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樂閣之外仍舊是很騷亂,阿嬌罵了很長時間,那手持長劍的男子終于有了動作。
那男子披散着頭發,一雙劍眉中藏着終年難化的冰雪,他身上的長袍破破爛爛地,顯得他整個人都淩亂不堪。
他隻看了阿嬌一眼,不再理會。
雖然邋遢一些,但是他手裡的劍卻是幹淨漂亮,那劍的末端挂着一青色流蘇,在随風飄搖。
“玥姑娘,你當真不和我走?”那人朝着妙音閣的樓上大喊,他企圖讓閣中的人聽到他的話。
樓上木窗半掩,有一佳人透過窗縫看向樓下。哭泣聲微不可察,佳人持着手帕微微抹淚。
阿嬌見那劍修無視自己,忍不住發怒道,“我這暴脾氣!”
在她發作的前一秒,魏知易拉住了她,“阿嬌,沒必要。”
阿嬌順着按住自己的手看向魏知易,兩人對視了一眼良久,她敗下陣來。阿嬌頗為不願意地說道:“算了,算了,這次聽你的。”
原本想和那人打一場試探一下,畢竟她布置情報網那麼多年,完全沒有從情報網上見過這個劍修。
阿嬌相信自己的直覺,這個人絕對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我見過他的劍。”魏知易說道。
阿嬌肯定了自己剛剛的猜想,魏知易見過這人。
正當她想要問下去時,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開口了,“李郎,我知你心意,可是我與他是兩情相悅。”
女子的聲音空靈,隐約之中還能聽到聲音中的陣陣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