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易沒有回答,他拿了茶壺,茶水自壺中流出,落入茶杯。他舉茶雙手遞于徐清,這下便是領了字。
酒樓中,東臨的來使和謝京墨一聊就是聊了一天。
顧念站在馬車邊上笑着與謝京墨告别,謝京墨以禮數回應。
馬車遠去,謝京墨正要轉身回去,卻聽見一少年聲喚他。
“師父。”少年站在不遠處說道,那聲音平靜而沉着。
謝京墨頓足,他側身向後看去,隻見一金枝玉葉的少年人立于長街之處,那少年身着一襲黑衣,五官端正,長相俊朗,眉濃且密,最吸引人的就是他的那雙眼睛。
木垚有時就會在想,太子殿下也不過是一個半大的少年,怎麼那雙眼睛盡是薄情寡義。
和他們少師挺像。
“殿下怎麼來了?”謝京墨問道,不過他看向的卻是匆匆趕來的木垚。
木垚局促地抿唇,他斟酌片刻說道:“攔不住。”
謝京墨了然。
齊葉見謝京墨的目光轉向木垚,開口解釋,“阿鳳已經睡下,是我自己要來的。”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問道:“結果如何?”
謝京墨看着齊葉如此執着終究還是敗下陣來。
一行人又回到了酒樓,這件事本不該開口,但坐在對面的人是太子,自然是有知情的權利。
“東臨的人想和親,為了緩和兩國的關系。”謝京墨說道。
這下齊葉沉默下來。
皇家這一代的人不多,公主更是隻有兩位,一位是已婚的三公主,還有一位則是當今最受寵的五公主齊鳳。若是公主去和親,那必定是将要及笄的五公主。若是東臨送人過來,那……
齊葉擡頭看向正在喝茶的謝京墨,開口說道:“以東臨的地位,并不應該。”
“是不應該。”謝京墨手肘支撐着桌子,他手指抵住下巴繼續說道,“我不認為這是那位國師做出的決定。”
齊葉顯然是和謝京墨想到了一處,他嗤笑一聲,“若是東臨真的送人過來,那絕對不是來和親,而是來監視。”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
齊葉笑着指了指謝京墨手中的茶杯,“師父,你若是再喝,今晚可就睡不着了。”
謝京墨也笑,他将茶杯放回了桌子上,“窺探南江的人那麼多,我為國難眠。”
墨色彌漫了天際,魏知易又一次坐在了窗前,今夜星光燦爛,月光柔和,屋内的安神香已經燃完一根,魏知易也沒再續上。
“不去見見她嗎?”魏知易擡頭望向正靠在牆邊的人。
那人眼皮輕輕顫動,他看着窗外的月色,搖搖頭,“不了,相遇後的再離别,她會更傷心。”
魏知易眼睛半合,他低頭看向桌面,開口說道:“你既然知道你們兩情相悅,躲着她又是何必。”
“欲蓋彌彰。”魏知易最後還是說出來了那個藏在他心裡的詞。
付湍這下終于将視線轉移到了魏知易身上,他開口怼了一句,“你也好不到哪去。”
魏知易沉默一瞬,他依舊嘴硬,“我沒有喜歡的人。”
付湍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謊言,“你看那少師的眼神與看别人的不一樣。”
兩人一站一坐互相對峙着,最終還是魏知易敗下陣來。
“阿嬌是喜歡你的。”魏知易不死心,他再次向好友強調。
付湍默默地看着魏知易,沒有說話。魏知易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于是不再追問。
感情之事,他不好插手。
“那件事情你查的怎麼樣了?”他擡眸轉移話題。
付湍搖頭,“幽州的那位孫縣令做事謹慎,一時半會兒抓不到他的把柄。不過有一件事我想你會感興趣。”
魏知易手指微頓,他擡手放下了剛剛敲桌子的折扇。
“說來聽聽?”
付湍站直身子,他擡腳坐到魏知易的對面,熟練地為自己倒上一杯白水,“幾年前,有人被那孫縣令給沉了塘,她母親發現屍體後就跑去衙門鬧,衙門的人怕得罪那縣令不敢接這個案子。于是就對外宣稱是那人是自盡。”
他停頓了一下,接着說:“他母親不信,于是自那之後,她天天去衙門鬧。她堅持認為她兒子是那縣令殺的。而奇怪的是她鬧了這麼多年,那姓孫的并沒有殺她。”
是沒有殺,還是不願殺,亦或者是不能殺。
折扇被魏知易敲在手心裡,黑暗中他的眼眸明滅,那雙深棕色的眼裡透露着别人看不透的情緒。他低笑,戲谑地說道:“确實,有意思。”
看來明天得帶九萬歲那個小徒弟去探探虛實。
他心情頗好地用折扇敲着桌子,付湍注意到他的動作,但也沒有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