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攜帶着淩厲之氣,宋桃夭以往都是溫溫柔柔的模樣,此刻眉目間卻多了一股肅殺之意。孟長明看着她的模樣,忽然笑出聲來。
他沒有在乎脖頸邊上的劍,因為他知道宋桃夭不敢砍下去。
“怎麼?想殺我?”他挑眉眼中含着笑意,隻是那笑容在宋桃夭的眼裡無比刺眼。
“宋桃夭。”孟長明擡頭盯着她的眼睛,喚着她的名字。
宋桃夭的眼睛如其姓名,三月桃花恰含柔情,可就是這麼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卻在望向孟長明時含着一根冰刺。
孟長明嗤笑一聲,他直接神手抓住她的那柄長劍,劍刃鋒利,隻片刻便将他的手掌劃破,血自手心流下。
宋桃夭眉頭緊皺,她手腕用力似乎要将長劍收回,可那柄長劍被孟長明死死攥着,甚至還有向他的脖頸貼的趨勢。
他欣賞着宋家長女吃驚的樣子,頗為滿意,他彎着眉眼緩緩說道:“劍乃是殺人利器,有劍在手,不取人性命,豈不是白白渎了這劍。你說是吧?夫人。”
他擡腳上前走了一步,“你姓宋,但别忘了,我也姓孟。”
他低聲說着,像是惡魔的低語聲,卻又帶着不容置疑的張揚。
世人都說,孟家嫡二子,張揚跋扈,無賴至極,雖生得一個好皮囊,卻以此來騙取不少女子的芳心。
真情一片都喂了狗。
一介花花公子,風流至極,又怎會因一人而停留。
“這裡人多眼雜,公子若是想自裁,還是不要在此處為好。”站在一旁的人開口說道。
孟長明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魏知易,他不由地将手松開些,而宋桃夭也趁着這個機會将劍收回來。
一介布衣。
不,不像,但他又說不上是哪裡不像。
“自裁?我沒那閑情雅緻。”孟長明看着魏知易,他嘴角噙着笑意,讓人看不出是怒還是喜。
謝京墨從不遠處走來,他擡眸看了一眼,便将那婢女丢給孟長明。
孟長明見狀直接躲開,不帶一絲猶豫。他擡眸看向走來的人,嘴角的笑容徹底消失。
他盯着那人,開口要說些什麼,卻在瞥見城門那處止住聲。一名小厮便從城門那處跑來,他慌慌張張,額頭都是汗水。
孟長明回眸望向那小厮,這人他記得,是他兄長身邊的人。
小厮走到孟長明的身邊,拱手一禮,說道:“二公子,大公子帶話。他說,你若是再惹出事端,他就向父親請命,親自懲罰你。”
那小厮彎着腰,沒有敢看孟長明此刻的神情。
孟長明停頓片刻,他忽然間笑出聲來。
他回眸看向魏知易,随後又轉頭看向正扶起那名婢女的宋桃夭。
“也罷。”他說道。
他的眼中的笑意絕對能稱得上是惡劣,“宋桃夭,祝你得、償、所、願。”
宋桃夭擡頭看向孟長明,那雙眼睛無悲無喜,疏離至極,仿佛對面的那人并不是她要聯姻的人,“不勞孟公子擔心。”
在城門那處頻頻往那裡看的人終于收回視線。
宋桃夭看着孟長明遠去的背影,心中重重地松下口氣。
她收起長劍,起身朝魏知易他們行過一禮,“多謝幾位相助。”
宋桃夭拜的方向剛巧是江程安所在的地方。
年紀不大的少年一下子就紅了臉,剛剛那氣勢洶洶的模樣蕩然無存。
“不,不是。”他躲開宋桃夭那一禮,支支吾吾地開口。
“我沒有幫上什麼。”江程安轉移視線,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宋桃夭。
一旁的魏知易忽然笑出聲來,但他并沒有開口調侃。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謝京墨,隔着鬥笠,他看不清那人此刻的神情。
宋桃夭歎息一聲,搖搖頭,她認真地看着江程安說道:“未與你們言明真相是我的錯。”
她說到這裡便停住,沒再說下去。
她不知道如何去說,因為在很多人眼裡,她的這一舉動,匪夷所思。她聽過太多流言蜚語,便不想再去解釋。
付湍站在一旁,他一直在看着那個被攔下的婢女,那人自始至終都低着腦袋,渾身顫抖,似乎很是懼怕。
宋桃夭轉眸看向站在她身旁的婢女,正要開口說話,卻未曾想,這婢女比她的動作更快。
雙膝砸在地上,她低着腦袋,黑色的頭發遮擋住她的整張臉。宋桃夭隻能看見她的頭頂。
“宋小姐饒命,我們家小姐真的是那書生殺的!我與我們家小姐情同手足,怎會殺她!”她猛地擡起頭來,她盯着宋桃夭喊道。
字字泣血,字字不甘。
“坊間都說您善解人意,可為何我卻看不到一點!宋小姐,我不想坐牢,不想去死。我知道你與那書生的情義,可為什麼偏偏要我來頂替那書生的罪!”她哭着說道。
哭聲越來越大。
她跪在地上,黑袍早已被塵土浸染,像她們這群侍女,注定是要成為那世家之人腳下的屍體。
孟長明如何?宋桃夭又如何?歸根到底,他們都是世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