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易沒有作答,他師父曾經的事情,他聽說過幾分。所以也是清楚南明帝說的這般話并無半分贊賞的意思。
畢竟……他師父當年也算是齊長鷹的友人,隻是沒有參與那些事件罷了。
南明帝看着付湍的面容覺得甚是熟悉,“你是劍冢的人?”
他忽然想起為什麼付湍的面容如此熟悉,他長得很像那劍冢之主,而那劍冢之主雖無兄弟姊妹,但膝下卻有一子。
他緩緩開口,“你父親當年也與朕有些交情。”
“你們既然來到皇宮,參加完這場宴會再走,也未嘗不可。”他坐回身後的龍椅之上,轉頭問道。
這話是對魏知易和付湍兩人說的。
兩人躬身行禮,應過這話。
院内的鳥鳴聲有些吵鬧,謝京墨環住雙臂望向不遠處的花叢,眼神卻是沒有落向實處。不多時,他身後傳來一陣響聲,這才回過神來。
那領路的是個太監,是帝王身邊的親信,衆人隻知他姓沈。
“謝少師這是在等人?”沈公公笑着揣手走來,而他身後還跟着剛剛在大堂的三人。
謝京墨點點頭,站直身子,“勞煩公公。”
他擡眸看了魏知易一眼,然後回頭朝沈公公說道:“公公是要給他們安排住處?”
沈公公看向謝京墨,他忽然彎了下眉眼,“這幾位和方太醫有故,陛下就讓雜家先将他們安頓在那邊,等來日宴會結束時再做安排。”
謝京墨了然,他轉眸望向魏知易,同沈公公說道:“此人也與我有故,先前已禀告過陛下。”
他的話雖未明确,但沈公公已經知曉他的意思,他仍舊笑着,開口說道:“陛下吩咐過雜家了。”
他說完回頭望向魏知易。魏知易望向沈公公,随後擡腳走到謝京墨身旁,沒有多言。
“多謝公公。人,我就帶走了。”謝京墨緩緩說道。聲音很淡。
沈公公含笑點頭,他擡頭靜靜地望着他們離開的背影,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此地。
陛下既然同意讓謝京墨帶走那個人,肯定是有用意在此。若是沒記錯,那人的師父應該是天算子。
思及至此,沈公公那雙終年飽含算計的眼中,隐隐透露着複雜的情緒。
良久,他回頭笑着說道:“兩位公子,我們走吧。”
宮中盡是紅磚瓦牆,那牆與牆之間明明隔得很遠,但人走在其中,卻總覺得是被困在此處。
魏知易忽然停下腳步,他擡頭望向那宮牆,沉默無言。這不是他第一次進宮,但每次進宮之時都多有感慨。高牆之下,盡是骷髅。
謝京墨見他停下,也止住腳步,他轉頭望向魏知易,問道:“怎麼了?”
魏知易收回視線,他輕笑一聲,搖搖頭,說道:“沒什麼。隻是覺得若是下雪天,這皇宮的景色會更好一些。”
謝京墨朝他剛剛看的地方看去,入目是一片紅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你若是想看,我雪天再帶你來這裡。”謝京墨走在他身旁,緩緩開口。
魏知易又笑了一聲,他搖搖頭,擡手抓住謝京墨的袖子,帶着他向前走去,“還是不了。皇宮豈是想來就能來的。”
他說着轉眸看謝京墨一眼,随後又重新看向前方的道路。
“更何況,比起皇宮,我更想看謝府的雪景。”他說道。
謝京墨跟在魏知易的旁邊,他垂眸望着魏知易抓住他衣袖的手,良久無言。
他輕輕嗯一聲,随後拉住魏知易的衣袍,阻止了那人向前走的動作。
魏知易疑惑地看着他,但謝京墨并未擡頭。
“衣服要被你扯壞了。”謝京墨輕聲說道。
他擡手将魏知易的手從衣袖上拿下來。
衣衫被人從手中抽出,徒留一片空蕩。但那空蕩隻停留片刻,就被一抹溫熱代替。
“你很多年沒來此處,對此處的路應該記不太清。别走丢了。”謝京墨牽着魏知易的手向前走去。
這話是真還是假?是借口還是真的擔心?興許隻有謝京墨本人知道。
謝京墨向前走去,魏知易的視線從他們那牽在一起的手移動到走在他面前的謝京墨身上。他低笑一聲,跟在謝京墨的身後,什麼也沒有說。
這條路空曠無人來往,是長路也是極短的路。
他們都有自己的秘密,但魏知易由衷希望,他和謝京墨能這麼一起走下去。
可一直走也是會累。所以魏知易便想,這條路該有盡頭。而他的希望是:希望他們能在每一個盡頭相遇。
風卷起落葉,馬車早已在宮外等候,坐在馬車前的木垚朝他們招手。而謝京墨依舊抓住魏知易的手未曾松開。
院外傳來陣陣的藥草的清香,藥爐上煙霧袅袅,蒲扇輕輕扇動着藥爐之下的火苗。而蒲扇的主人心思卻不在此處。
“你想讓我把程安拉來這邊?以我對他的了解,這不可能。”
“你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你隻需要讓他與那些人産生間隙。”
“方太醫。”沈公公開口喚過一聲。方思重從思緒中走出,他擡眸看向沈公公,将蒲扇放在一邊,站起身來行禮,“沈公公。”
沈公公彎着眼睛,擺擺手,“雜家來此是有要事。”
他移開一步,露出身後的兩人,“想來這位,方太醫也認識。陛下讓我将他們安排在此處。等宴會結束後,再做打算。”
方思重手指不由地抓緊自己的衣袖,好在因為手臂的遮擋,其他幾人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
他點點頭,說道:“我知曉了,公公交給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