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像徐清,楚清意默默想道。
徐清不會有那麼肆意灑脫的氣質,那人可是個老古董。
楚清意搖搖頭,眉間染上一抹笑意,“你師父可還安好?”
“他身體并未抱恙,隻是不再遊曆世間。”魏知易站在他面前緩緩答道。
楚清意聽到他的話後,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良久之後,他歎息一聲,緩緩閉上眼睛。
秋是悲憫的,也是悲涼的。那場秋像是一個無法逃脫的夢魇,日日裹挾着他。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擡頭望向那個人,“昔日也從你師父口中聽聞過你。但我想,你來此并不隻是想與我聊你師父,對嗎?”
魏知易苦笑一聲,搖頭,“今日站在此地,便是知道瞞不住您。”
似是覺得太過疲憊,他環顧四周之後,便在一團落葉之中坐下。
楚清意能猜到,不隻是因為魏知易的破綻太多,還有一點是因為魏知易這個人,與他很像。
心懷大義之人。
他坐在落葉上面,将手上的塵土拍下,緩緩道出自己的目的,“晚生曾聽聞太保這些年一直潛心休養,未理朝政。但在晚生看來并不是如此。”
楚清意垂眸看他,問道:“怎麼說?”
“直覺。”魏知易笑着,同樣望着他說道。
若是楚清意真的未理朝政,那麼他此刻也就不會是三公之一,而會是朝堂棄子。
但這話魏知易雖知曉,卻不能說出口。
楚清意笑了一聲,“舊憶可念不可追。我沒必要去以身犯險,你知道的。”
他聲音柔和,但直接點破魏知易的話。
“不後悔嗎?”魏知易問道。
清風将他的話給吹散,于是散落一團的話語變成一陣清風,無處不在,無法不想。
楚清意無法回答。
其實這句話更應該說是現在的楚清意,無法回答。
坐在這輪椅之上的他,早已忘記年少之時的模樣。
也許他該忘記。
也許他該放下。
也許忠誠地接受這個帝王,一切就會歸于塵土。
一切的一切都變為也許。
“他們的孩子還活着。”魏知易說道。
這句話很輕,輕得沒有重量,卻讓楚清意心中所堅持的一切都坍塌個徹底。
他聽見自己沉默好久,說出一個字,“好。”
那不像他會說出口的話,但他知道,自己其實早就在等待着這一天。
丢掉令牌和請帖的侍衛戰戰兢兢地回到宮中,等待着制裁。可後來等到是一枚令牌,還有主子的一句誇贊。
楚太保接了請帖。
得知這個消息的他像是踩在雲朵之上,飄然地不知該去何處。
而另一邊,回到府中的魏知易被謝京墨本人堵個正着。
魏知易站在府邸的門邊,但這一次他卻沒有在小童那裡的遊刃有餘。
謝京墨倚在門邊,轉眸看他。
“回來了?”他問道。聲音極其平靜,無悲無喜。
魏知易頓時汗流浃背,袖口的手指捏了捏,他企圖蒙混過關,“聽說城中有戲台,一時間有些入迷。”
可這話,謝京墨半點不信。但他并未為難魏知易,總歸他是有自己的秘密。
謝京墨站起身來,轉身朝院中走去,“皇城不比其他地方,你又不會武功,出去記得讓幾個人跟着。”
魏知易跟在他身後,擡手将院門關上,他“嗯”了一聲,他關門的動作極慢,待到謝京墨走出一段距離後,他才跟上。
若是讓人跟着,怕是不到片刻,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會被謝京墨給知道。無論這件事,謝京墨是否阻止。他都不能讓謝京墨知曉。
因為他是少師。
“不知道江程安那邊如何了?”魏知易将門關上後,擡腳跟在謝京墨身後,問道。
謝京墨聽罷,回眸看了他一眼,說道:“沒死。”
似是覺得不夠,于是再添一句,“死不了。”
他向前走去,又覺得太過生硬,于是再次說道:“你宴會上會見到他。”
魏知易笑了一聲,他轉頭看向謝京墨,“生氣了?”
謝京墨此刻的态度和平常完全不一樣。
“沒有。”謝京墨走在前方,平靜地開口,并沒有去看魏知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