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事情早在民間開始流傳。
姚榭水覺得假以時日,他的名聲定能如齊長鷹那樣,聲名遠揚。
這不是姚榭水想看到的,同樣不是他們想看到的。所以在魏晚竹踏入皇城之後,他所有的行動便在他們的監視之下。
“少師。”姚榭水壓低聲音。
他看向謝京墨,良久,才說後面的話,“他是世家與皇族的眼中釘。他必須死,而你不能保他。”
若是其他人,姚榭水還會想着留他們一命,比如僅僅弄個半殘。
但魏晚竹不一樣,他是徐清的徒弟。
當年徐清的推演之術,還曆曆在目。
如果将那五人排一個榜,那麼齊長鷹位居第一,徐清便位居第二。
誰都不希望一個能預判自己所有行動的人活在這個世上,尤其那個人還是他們的敵人。
謝京墨低頭沉默片刻,随後長歎一聲,“我知道了。”
姚榭水聽到謝京墨如此說,瞬間笑開顔來,“那便好。少師若真想保他,我可以試着在他們手裡留下他的命。”
謝京墨搖頭,“不必。做好你們的事。”
姚榭水擡頭看了他一眼,應過一聲後,便再次望向棋局。
棋局中的子不斷落下,兩人直到棋局最後都沒再交談。
晨曦落入棋盤之中,此時天色已經全然亮起,棋盤早已不再落子,而房間之中唯剩謝京墨一人。
他有時常常會想,如果他阻止魏晚竹,或者将他綁在自己的身邊,事情是不是就會變好。
那樣魏晚竹就不會再去做那麼多危險的事情。他永遠是他,而不是如今入了這場局的棋子。
可他舍不得。
如果這個人是别人,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将那人殺死。但偏偏這個人叫魏晚竹。
于是這三個字,就此将他整個人鎖死。
他固然可以将魏晚竹殺掉,以斷自己心中那些不可說出口的情感。但他舍不得,無論如何都舍不得。
他想要魏晚竹永遠是那個魏晚竹,自由随和一直會堅持自己的想法。
風斷了一切雜念,謝京墨望向窗外的落葉,唇邊隻留一縷苦笑。
不會表達愛的人,總會被愛所困。
顧念被帶入房間之中,那房間與尋常的房間沒有任何差别。
“你們忽然将我帶來,但卻不告訴我發生了什麼,難道這就是南江的待客之道?”顧念坐在椅子上,唇邊含笑地問道。
他的語氣平淡,卻又流露些鋒芒。
“顧使節莫急。你可認得此物。”林辭坐在顧念面前,将手中的玉瓶推過去。
顧念對這人還算有點印象,他垂眸看了一眼玉瓶,随後将手中的折扇一收,将玉瓶拿在手中。
他細細打量着手中的玉瓶,噗呲一笑,将玉瓶丢給身後的人,“兩國交好,不斬來使。你們南江想殺我?”
殺來使自然是不可能的,而顧念此話也不過是因剛剛侍衛圍他而不滿。他此次前來是以東臨來使的身份,一舉一動都代表東臨,自然不能落入下風。
林辭略含歉意地說道:“顧使節說笑了。想必顧使節已經知曉莫鶴已死,那瓶中自然是莫鶴體内的毒。”
毒素?剛剛有人前來,說這事與東臨有關,而林辭眼下又說這話。
顧念朝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心中對此已經有些許猜測。
他身後的護衛将瓶子打開湊過去聞了聞。他眉頭微皺,将玉瓶重新蓋上,放于桌上。
“回大人,是十楓毒。”護衛開口答道。
十楓毒乃是東臨特有的毒素,以無色無味見血封喉著名。此毒生效需要時間。
莫鶴沒有在宴會上當場死亡也歸功于此。
但,它造價昂貴。唯有東臨的皇親國戚才有機會去制作。
顧念聽到此話,忽然笑出聲,“這是我們東臨的毒沒錯,但此次宴會乃是兩國盛事,我為何要給那莫家的人下毒。”
他冷眼望向林辭,緩緩說着,“換句話來說,我如果真要下毒,定會下在值得的人身上。”
說到最後時,他刻意在“值得的人”上放慢語速。因為他口中那個值得的人是南明帝,但這話卻不興說出來。
林辭凝眉,他盯着顧念的眼睛想要看出破綻。可看了許久依舊未曾看出一點心虛。
他不信顧念口中的話,但這并不妨礙他懷疑别人。此事發生之後,宴會上的所有餐食都檢查過一遍。
但最後的結果卻是,隻有兩個人的食物有毒,一位是莫鶴,另一位便是魏知易。
莫鶴的餐食是十楓毒,而魏知易的餐食卻是南江最尋常的毒藥。
顧念看他的樣子,繼續開口說道:“林大人不如多檢查檢查在宴會來往的婢女侍衛,興許還能查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