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厚的茶香飄散在周圍,其中還混雜着些許藥香。那香氣并不稀薄,但也沒那麼濃厚。如同炊煙一般,一縷接着一縷湧出。好像風一吹,那香氣就會在空中四散,随後,再次聚集。
桌面上擺着兩盞茶,茶水很清澈,一眼就能望見杯子的底部。那茶水是方思重所做的藥茶。
他坐在桌旁,輕輕擡頭,看向坐在對面的人。
那人身着藏藍色衣衫,他的發冠呈銀色,兩條白色長帶自發冠處垂下,與那白色的裡衣互相映襯。倒顯得有幾分仙氣。
方思重望向他,“太師今日怎麼有空來此?”
徐夢德聽罷,擡頭望他,随後他笑了一聲,問道:“這院子我不能來?”
方思重搖頭,答道:“方某不是這個意思。”
他以為徐太師會去二皇子那邊。畢竟,齊曼桉已經入獄,但和她同謀的忘月卻還沒有。
“你其實知道我來這裡是為什麼,”徐夢德說道,“這個時間我去二皇子殿下那邊,怕是已經人去樓空。你說呢?”
茶水的味道不算驚豔,但回味悠長,能稱得上是一壺好茶。
但方思重卻沒有心思去品嘗這一杯好茶。
“這話徐太師來問方某,怕是不會有答案。”方思重淡淡地說道,他面前的茶水并未被他拿起。
方思重說是沒有答案,但身為二皇子的親信,他怎會沒有答案。不過是不願意去說。
而這一點徐夢德自然是清楚,但他卻未曾逼問,反而說起另一番話。
他說道:“謝京墨保下了齊曼桉。”
徐夢德停頓片刻,一邊觀察方思重的神情,一邊再次開口:“有楚青山在,也不會有人去找江程安麻煩。”
很可惜,在他說這些話時,方思重的表情沒漏出一點破綻。
徐夢德看着方思重,他的那雙眼睛似是能看出方思重的一切動機。
他緩緩地說道:“方思重,你不會不知道那人對南江的危害,這樣的人不可控,不會有人去保她。”
這話語氣很重,卻與那雙冷冽的眼神是兩個極端。
不算威脅,單單是在告訴方思重一個事實。
方思重望着坐在他對面的人,眉頭微皺。
“我知道,不勞太師費心。”他說道。
即使他的話語中沒有什麼起伏,但徐夢德卻已從他的話中知道他的想法。
徐夢德心中長歎一聲,“知道就好。你是聰明人,知道自己該怎麼選。”
他起身,垂眸看向方思重。面前的茶水已經見底,于是,他就此朝外走去,将這裡的空間留給了方思重一人。
徐太師此次前來也不過是想讓他幫忙揪出忘月。
殿下那邊已經處理好一切,所以即使徐太師去那邊也抓不到人。
而徐太師自然知道這一點。
所以他壓根沒有去那邊。反而來了他這裡。
方思重垂眸看着面前的茶水,他的手指放在杯壁之上。片刻後,茶杯離開桌面,那杯中的茶水被他一口飲下,直至最後一滴水珠落入他的唇邊。
徐太師太了解二皇子,也太了解他。
忘月所計劃的事情,方思重自始至終都未曾同意過。
手邊的玉壺尚還冒着熱氣,縷縷白煙升起,那窗外飄來的寒意被驅散一些。
這壺藥茶方思重花費很久時間才做成的,但徐太師走後,也并未就此浪費。
因為他的面前又迎來第二個人。
木質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來人坐到方思重的面前,身上還夾雜着獨屬于秋季的寒氣。
方思重沒有同來人兜圈子,他直接了當地開口道:“宮中不比其他,你最近出去的太頻繁。”
江程安聽到此話,心虛地撓了撓臉。他心裡惴惴不安,正焦急地想說什麼。
卻被方思重開口打斷。
方思重擡頭看他,道出他心中所想,“我可以帶你去看齊曼桉,順便還會帶你去見一個人。但我有一個條件。”
他望着江程安,皺着眉頭,冷聲道:“你不能再和魏晚竹來往。”
“為什麼。”江程安坐直身體,盯着方思重。
這是他聽到方思重的話時,第一反應。
他凝眉,顯然很是不情願。他繼續說着,打算扭轉師兄對魏知易的偏見。
他沉聲說道,語氣很是堅定,“師兄,魏晚竹幫過我也救過我。如果師兄隻是因為對他的偏見才這麼說,那我會想其他辦法。”
方思重嗤笑一聲,他看着江程安,語氣越來越冷,但那冷并不是對江程安,而是對江程安話中的人。
偏見?不,并不是偏見。
應該說他很清楚魏知易的為人。那人和天算子一樣,是個極度危險的人。
“那若我告訴你,你口中的幫和救都是在他的算計之内呢?”他望向江程安。
江程安眉頭緊皺,他眼中略有煩躁,“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