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風雪城的人都走過那條通往山上的路,隻是他們忘記了那大山之中埋葬着他們的親人。
老人站在山腳下,朝那大山拱手一拜。
魏知易站在那老人之後,擡頭望着。那山巍峨地立在那裡,一眼望去有很多土丘,林間樹木蔥郁,鳥兒啼叫。
後來魏知易才知道,這坐山是風雪城的人最終都會到的地方。他們都将埋葬于此。
“願亡者來生,順遂平安。”
他們将雙手合十,為靈魂祈禱。
棺材下葬之後由親人将刻出來的木牌立在墳頭前,那些掃過街道的樹枝最終全部蓋在那些土堆上,如同一床被子一般,或許這樣便可以讓他們的來生多一些保障。
人會有來生嗎?
魏知易不知道。
但如果人沒有來生,那所有的念想都沒了。
樹枝被他蓋在那土丘之上,這場祭奠于此落幕。
江程安沒有來參加這次祭奠,他已經趕往皇城,将這裡的消息帶回去。
也是在他趕回皇城不久,有一則加急的消息自邊疆傳來。
馬匹之後塵土飛揚,将很多人的眼睛都給遮住。來人策馬狂奔,一路沖入皇宮,而那守門的人看到那馬匹,就早早打開大門。
“報!!!”身着盔甲的人自外面騎馬奔向這裡,馬匹還沒穩住,他就已經跳下。
彼時,南明帝正在與元青青說着話,他聽到這個聲音,立馬望向來人,眉頭緊皺。
那身着盔甲的人直接跪在地上,喊道:“萬壽國的人打來了!”
此話一出,南明帝瞬間被鎮住。即使他早已做好思想準備。
南明帝的眉頭越皺越緊。
這個消息在軍營的人剛剛踏入皇城之中,就已經傳遍皇城。與此同時,飛鴿又帶着一則消息傳來:晚幽城的雨連續下了五天,已經引發山洪。
禍不單行。
孟家的府邸之中,孟世瓊死死盯着手中的書信,他将書信拍在桌面上,起身說道:“我去宮裡一趟。”
孟輕書聽到此話,凝眉,忽然上前一步,“父親,帶我去吧。”
此事還不知會引發什麼禍亂。多準備一些總歸是好的。
孟世瓊擡頭望着他,目光帶着審視。他打量片刻忽然笑道:“你去?你去做什麼。”
這話似乎帶着些諷刺。孟輕書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孟世瓊走到他的身邊,說道:“輕書,你長大了,但你做的事情瞞不了我。”
他說着,用手按住他的肩膀,說道:“謝言之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他說完便朝外走去。
房間的門被合上,孟輕書站在原地,垂着腦袋,手攥地越來越緊。
父親有些事情,可不是你說的算。孟家不是你的一言堂。
“為什麼!”姚千帆站在房間中,甚是憤怒地說道。
他不理解他父親的作為。
先是風雪城的山賊,再是俞城的瘟疫、晚幽城的大水,到最後萬壽國都打來了。
而他的父親在幹什麼?為了一個狗屁的明智保身就将這些事情全都不放在眼裡。
他盯着站在他面前的中年人,語氣中是遮掩不住的怒火,“父親,您一直都是我最尊敬的人。”
姚榭水擡眸看他,他歎息一聲,将手中的茶盞放下,“千帆,若琴的事情已經讓聖上對姚家不滿。亂世将起,不去參與才是最正确的選擇。”
姚千帆站在那裡望着自己的父親,那是自己最尊敬的父親,而此時,那些所謂的尊敬都像是喂了狗。
他咬着牙說出一句話,“你不是不能去,你是不敢去。”
他隻用一句話就道出姚榭水的想法。
姚榭水擡頭望他,沉聲說道:“我不能将姚家置之于死地。”
姚家這些年已經漸漸隐出朝堂,此刻再去摻和這些事情便是會使一切功虧一盡。
姚千帆望着他良久、良久,他忽然笑出聲來,說道:“好,那我自己去。不代表姚家。”
最後一句話似是從他的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冷厲的風掀起,風将光陰揉碎,他大步朝外走去,沒有回頭。
“少爺!”外面的人似乎是想攔住他。
姚水榭擡手打斷,他坐在暗處,望着姚千帆的越走越遠的背影,緩緩說道:“由他去吧。”
他們能攔住他一時,卻攔不住他一世。姚千帆有自己的想法,他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沒人可以攔下。姚榭水不行,姚千帆的母親也不行。
他是一個執拗的人。
“可是……”那小厮還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就被咽回去。
姚榭水站起身來,他背着手朝外走去,緩緩說道:“夫人那邊我會去說,先下去吧。”
小厮拱手退下。陽光落在姚榭水的發間,墨發中的白色甚是突兀。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家主的背變得更為佝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