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南,你早該聽大爺我建議啦。】稚嫩的嗓音在虞觀南耳畔響起。
【去,挑起清蕪公主的下巴,随後邪魅一笑,輕聲質問她,“你知道你拒絕的是誰的愛”麼?】
【自此開啟逆襲人生之路,令她對你欲罷不能,氣運美人信手拿捏!】
師祖賜下的無情道神物又在聒噪些難懂的話。
聽不懂,那便不聽。
虞觀南總有自己的曆練準則。
*
驸馬團看似是千挑萬選出的歪瓜裂棗大雜燴,然而清蕪福運未絕,其中竟真藏顆天大的滄海遺珠。
——無情命宮宿主,虞觀南。
當今天下唯一的懸解境修士,半步劍仙的絕世天才。
須知道,當今連斷緣境修士都已百年未見,懸解境更已消隐千年。
最重要的是,他隻有十七歲,這份天賦修為說出去任誰都要震撼不已。
那便要問了,他這麼有本事,想當驸馬亮身份不就行了,縱觀天下俊傑,容貌天賦實力誰可與他相争?
對呀,為什麼呢?
因為他遮掩實力,隐姓埋名,跑來大邺競争驸馬的真實目的決不能叫外人知曉。
虞觀南是來渡劫的。
還是以大邺士民最驕傲喜愛的沉月帝姬為證道石。
雖說有些抱歉,隻是為了突破、為了證道、為了鎮守天下太平,某些事情注定無可奈何。
況且,他天生斷情絕愛。
……
身為無情命主,自出生起虞觀南便具備斷緣境修為。
他從未遇到過修行上的困難,變強對于他來說就像呼吸一樣簡單。
因為這份卓絕天賦,他同樣背負了常人不能及的宿命。
此世煌羽大陸身為玄鳥一羽所化,每萬年即有涅槃大災,這份災厄縱使逍遙境強者也難以招架。
虞觀南必須在大災前飛升證道,方可護住天下生靈。
斷緣、懸解、逍遙,聽起來似乎不多。
更别說他的人生順風順水,證道飛升唾手可得。
直到十三歲,少年突破至懸解境,距離證道成仙僅有一步之遙。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大天才居然卡在懸解境整整四年!
因為他找不到自己的劫數,又能解何物?
虞觀南的人生實在過于順暢,他清心寡欲,天縱奇才,除卻曆練伏妖外深居簡出,并無什麼仇人。
哪怕是死劫,他也總得有匹配對手吧?
因這嚴峻問題,虞觀南師祖特地給他算了一卦,終于算出他的突破希望——小夥子隻能去吃愛情的苦了。
他需要獲得大邺皇朝帝姬清蕪的一滴真情之淚。
“觀南以紅塵愛恨貪嗔砥砺道心,渡過情劫,即可飛升。”
師尊不解:“對那沉月帝姬晚輩也有所耳聞,隻是仙凡有别,不适合吧?”
師祖捋了捋胡子:“然普天之下,也唯獨那天之驕女的傲氣才能壓過你那徒兒一頭。”
望着面無表情的冷酷臭臉愛徒…師尊竟無法反駁。
“觀南,你知道該如何渡情劫麼?”
虞觀南稍作思忖,随後平靜握住腰側青鋒。
師尊頓時大驚失色。
“殺妻證道已經過時了!叫帝姬哭就行,哭就行!”
少年言簡意赅:“我不殺她,打哭而已。”
師尊:……
師祖:……
所幸師祖神通廣大,居然私下珍藏一件無情道渡劫神物,并将之贈與他。
退婚流系統。
據說這系統已經跟随過兩任無情命主,皆助其順利度過情劫。
可從獲得神物之後,這系統整日胡言亂語,不像神物,倒像邪祟,還是沒開什麼神智的那種。
虞觀南聽不懂,于是索性不聽,他早便習慣獨自面對任何兇險危難。
誰料想出師不利。
沉月帝姬心如鐵石,對他精心準備的聘禮嗤之以鼻。
*
“所以殿下之意是……?”禮部侍郎遲疑道。
海棠色裙袂潋滟劃過玉階,凡她所經之處,衆人紛紛下意識避開。
清蕪來到少年身前,悠悠轉了兩步,饒有興趣道:“你還有什麼過人之處麼?”
面前凡人帝姬清甜的嗓音則猶如溪水,沁人心脾,說的話卻刁鑽惱人得緊。
面铠之下,少年眼眸冰冷清冽。
很簡單,不嫁,他就搶。
虞觀南不會為任何阻礙動容。
他為無情命宮,天生冷漠遲感,又五感殘缺,所謂絕世美人于他也隻會是過眼雲煙。
可沉默之際,清蕪目露狡黠,忽然踮腳——
少女輕盈偷走了他的玄色面铠。
她的動作輕盈,像是雲流朝霞瞬息入懷,不待回味,又輕柔流逝。
從未示人的私密處被碰觸,虞觀南下意識手指繃緊,克制出劍的沖動,連呼吸都為此屏住。
十七年來從未有人碰過他的面铠。
面铠滑落時,玄鐵擦過面頰,冰冷酥麻。
“不過嘛,我還是會選你。”
清蕪向他粲然一笑。
劍修怔住。
虞觀南五感殘缺,如無面铠借助,他的世界僅有黑白紅三色。
壓抑憎惡的黑、蒼白觊觎的白,雜亂竊竊的紅是他對停雲殿的全部認知。
可在滿目渾濁之間,眼前少女竟擁有天下至美之紅。
比任何存在都要純粹明媚,比如何人都要鮮豔熱烈。
“因為我猜你比他們都好看。”
她眼底浮現狡黠流光:“沒錯吧?”
衆人都猜錯了。
連虞觀南也是如此。
沉月帝姬從不在乎天命,也不稀罕什麼貴人夫君。
她是隻需要一束月光就可綻放的凜然花朵。
虞觀南天殘又如何?撒謊吹噓又如何?
沉月帝姬薄有家資,略有權勢,她不在意那些俗物——唯獨卡顔。
她喜歡虞觀南這個小漂亮。
“母後,我的驸馬就定他。”她毫不猶豫道。
“三妹,你可想好。”清娆溫聲提醒,“這家夥怎麼看都隻是口出狂言的殘疾小騙子。”
“皇姐。”
這一年來,清蕪頭回當衆打斷她。
“正所謂丈夫的容貌,妻子的榮耀,驸馬于我而言,萬金難求。”
說罷,清蕪目光恰巧從李鶴年那張平平無奇的面龐上路過。
這貨也在怔怔看她。
清蕪皺眉,露出一瞬顯而易見的嫌棄表情。
他也配?
少女擲地有聲,嗓音清脆堅定。
“請皇姐向我的驸馬道歉。”
此處建議皇姐向春桃磕頭。
若非春桃日日提醒她與皇姐打好關系,此時她就不會是要求道歉,而是順手将面铠擲過去了。
她投壺可準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