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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娆殺意暴起,指尖傳來鑽心刺痛,險些将自己指甲生生折斷。
她平生最恨的便是向無恥卑賤者低頭。
“不在這裡說,難道皇姐想去外面說?讓民間小報知道,會有失體面哦?”
“……是,三妹考慮的周到。”
清蕪悠悠将雙手背在身後。
她知道清娆此刻定然恨透了她,心裡不知道會冒什麼壞水。
不過除了覺得有點對不起春桃苦心外,清蕪也不覺得有什麼。
她本來就從沒畏懼過清娆。
一年沉寂,為的就是今日祖廟鳴冤。
要不是情況和她想象得不大一樣,她現在還要更嚣張。
其實論實在的,不當衆處置尊後也行,但她和父皇商量的提前領兵還能作數麼?
這才是關系身家性命之事。
清娆憤恨望向隊伍最後方。
少年冷淡地望着她,眉眼凜秀似冰雪。
不,她就算是死,也絕不——
尊後來到女兒的身旁,輕輕按住她的肩膀。
在帝靈魂光的映照下,素來威嚴冷峻的尊後,容貌竟顯得清冷柔和,端莊而美麗。
在場衆人嚴格來說都是清氏皇族,而符靈若暫代大家長。
她向族人宣布了自己與祖宗的溝通結果。
“祖宗皇帝寬恕了孤的德行,隻道安撫宗嗣,下不為例。”
清蕪警惕地盯着她。
她聽懂了尊後的暗示。
這家夥在示威。
哪怕她做出這等惡事,祖宗依然會認為她是朝廷大義所在。
自己全力掀起的飓風,撲到尊後面前時,便終歸化作紛散氣流,略微吹亂她的鬓發。
雖說狼狽,卻造不成實質性傷害。
注視着面前憤怒的庶女,符靈若心頭微嘲。她依舊勝券在握。
因為但凡清氏皇族有一人能挑起大梁,她這個牝雞司晨、篡奪大位,戕害皇嗣的毒婦都不可能活着走出祖廟。
所以哪怕祖宗皇帝知道真相又如何?
除了符靈若,還有任何一人能帶大邺度過百年之内必将來臨的天火大劫麼?
今日皇廟顯靈,隻能說明清蕪福運未絕。
下次再殺便是了。
“母後!”清娆焦急道,“您何過之有!”
她憤怒又心疼,狠狠瞪向清蕪。
少女才不理虧,立即瞪回去。
“娆兒。”符靈若平和道,“還沒有鬧夠麼?”
清娆語塞。
若不是自己無能,抵不過這死丫頭的腌臜手段,母後怎會受辱?
她居然還不曉是非,依舊與清蕪糾纏。
這除了讓母後更加丢臉,還有何用?祖宗皇帝會殺了清蕪和她那卑賤小白臉麼?
清娆深深吸氣。
随後,帝姬淺淺一禮,雖說潦草又快速,但居然是向虞觀南。
“抱歉,本宮護妹心切,一時失言,萬望沉月驸馬海涵。”
清蕪挑眉:“那皇姐還要不要點驗我家聘禮?”
清娆忍氣吞聲:“當然不,理應三妹自行處置。”
這幕落在衆宗室眼中,不禁各有各的的看法。
唯獨一點是共識:
有祖宗天眷的沉月帝姬,她的光輝還遠遠沒有到西沉時刻。
“那我和父皇他們說的其他事情呢?神策禁衛何時交予我?”
符靈若道:“大婚之日自會交予你,也算母後為你添的嫁妝。”
“何時大婚?”她追問。
“禮部與欽天監會給出吉日。”
“放心。”尊後溫聲道,“為了向祖宗皇帝彰明心意,孤決定就在此舉行賜婚典儀,并在原定規格上,于你額外加賞——冗雜費用皆由内帑出。”
“微生卿,準備好了麼?”
白發國師出列,有氣無力道:“沉月殿下及驸馬,請随我來。”
清蕪打量微生羽上下。
微生羽是歸墟出身的天才修士,天文術數工筆丹青無一不通,當年他來到大邺遊學後極受父皇寵愛,破例提拔方才做到國師之位。
她曾以為微生羽對父皇忠心耿耿,但今日看來,這位白發仙人隻怕早就投到尊後麾下。
呵,無所謂。
等她開府,她也要招攬投資原作有名的強者,絕不比微生羽差!
*
不過,尊後這次似乎是真心想為女兒的婚姻保駕護航。
清蕪盯着面前笑眯眯的胖佛陀神像,有些疑惑。
“許下什麼,便可獲得什麼?”
“是,此佛像乃是大報恩寺日夜供奉之神物,有姻緣、送子、福祿等神妙。”白發國師虛着眼道,“殿下攜驸馬,可向佛陀發願,佛陀皆能應驗。”
大報恩寺是盛京香火最旺盛的寺廟,寺裡供奉鎮壓着諸多邪祟神物。
平日神策軍除魔時,偶爾軍中也會捎帶個念經的和尚。
見清蕪仍不說話,微生羽舉例。
“恕微臣冒犯,好比在下發願:與妻長相厮守,永不變心,如有違背,天誅地滅。”
這是不折不扣的毒誓,因此佛陀聽聞後,會賜予深厚福祿庇佑這段姻緣。
若他有意功名,此次科舉必然金榜題名,若是宦海沉浮,封妻蔭子也指日可待。
“佛陀應願法力與香火有關——無需擔心,内帑已安排妥當。”
尊後眸光溫和地注視着庶女,心中毫無憎惡怨恨。
她言行如一,澄如明鏡,關于佛像描述并無半句虛言。
唯獨一點忘了說。
這佛像在此之前,已經咒殺九十九對癡男怨女,乃是不折不扣的地級封印祟物,方才送入大報恩寺。
可她的好女兒沉月帝姬品性高潔驕傲,如何會做食言負心的下作之事?
為了率領大邺黎民抵抗萬年大災,她必須攫取前所未有的權力,成為大邺唯一攝政。
任何人都不能觸犯她的權柄。
包括有列祖列宗庇佑的沉月帝姬。
怎料清蕪狡黠一笑。
“好姻緣于我有何用處?母後若真心疼我,不如與我封地親衛珍寶。”
尊後微怔,随後從容應對:“你說的那些,本是應有之物,如何能算賞賜?”
唔,好吧。
清蕪想不出來還能說什麼給尊後添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