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說道:“納塔的全部記憶都會歸入地脈,而夜神與地脈同體,如果記憶無法納入,隻能說明一件事情——裡面跟蓋青對話的人并非納塔人,而且力量匹敵甚至強過神明。”
這遊戲還有這種存在嗎?莫非是深淵?
沒有辦法進入,我們隻能聽見蓋青和另一個人的對話,看不見神秘人究竟是誰。
剛才那句話後,過了好一會兒,蓋青才說道:“你說他不入輪回?你怎麼證明你的話?”
神秘人終于緩緩開口:“繼承[回火]之人死于非命,可不僅僅是以身為祭這麼簡單——真正的折磨,是主動為全納塔吸收污染的英雄,卻不被夜神接納,永遠流浪于亡靈之國。這些弊端,想必部族長老并未向你講明,你也看到他們遮遮掩掩的态度了。”
“如果你還不信,此物你可認識?”
神秘人的聲音很奇怪,雌雄莫辨,像是機械音。
屋内的兩人似乎确認了什麼東西。
蓋青顯然很激動:“這種元素力的感覺……他的心髒怎麼會在你手裡!”
“先别急,流泉之衆的小姑娘。作為流泉之衆驚才絕豔的一輩,你應該能感受到,這顆心髒所聯通的身體,已經被深淵污染了。”
聽到這句話,蓋青似乎很崩潰,嗓音都啞了:“……确實如此,居然……”
“也不用懷疑我,你也能感受到我身上沒有深淵氣息。你要知道,我取出他的心髒,是為他着想。”
“……何出此言?”
“若非我在祭祀之時,悄悄拿走了那個小夥子的心髒,眼下恐怕他已經全身上下皆被深淵污染,再無補救可能。留下這顆幹淨純粹的心髒,是為了等待喚醒的機會。”
“喚醒的機會?你的意思是……”
“沒錯,我們需要一個人前往夜神之國。深淵污染下的他,已經忘卻了全部記憶,而你,作為他的新婚妻子,必然承載了許多美好的回憶,由你來為他灌注記憶,最合适不過。等到你為他重新注入記憶,我便會把這顆幹淨的心髒歸還給他,最終的淨化目的便能達成。”
蓋青被說動了。我能感覺到,她對神秘人的話已經半信半疑了。
“……為什麼要幫我們?”
“呵,”神秘人冷笑一聲,“因為我不滿于本該接受鮮花與掌聲的英雄受此折磨。最重要的是——我的戀人,上一位繼承[回火]之人,也遭此際遇,已無補救可能,我不想再讓這種遺憾發生。”
屋内陷入沉默。
半晌,蓋青道:“夜神之國會消磨來者的記憶,而且靈魂完整的話,很快就會被夜神大人送入輪回,你有應對之策嗎?”
“當然,萬事俱備,”神秘人的話如同伊甸園的蠱惑毒蛇,“隻需要你割下靈魂的一部分,夜神便不會接納你,你忘卻的速度也會變慢。”
“割掉什麼部分?”
“你的頭顱,效果最好。放心,不會影響視線。”
“我還需要向部落報備——”
“小姑娘,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如此天真,”神秘人冷笑,“你拆穿他們的遮羞布,你以為他們會讓你如願?你丈夫等不等得到那個時候暫且不論,隻有我,才能幫助你進入夜神之國。你還要猶豫嗎?”
“好……”
我暗自咂舌。
在外人看來,這一來一回的對話顯然是神秘人的一套陷阱,但當事人心急,又年輕,顧全不了那麼多。
基尼奇似乎也發現了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割掉靈魂的心髒才導緻不入輪回,[回火]是燒掉污穢,并非吸收污穢——烏爾基身上根本沒有深淵污染,本來是可以入輪回的。”
“這個神秘人好惡心,”我點了點頭,“一箭雙雕,陰險狡詐。他費這麼大力,算計這兩人有什麼目的?”
基尼奇想了想,說:“應該是為了污染夜神之國,兩個擁有神之眼的魔物,想必破壞力巨大。”
我看向眼前流轉的畫面:“這個人就是深淵的化身。”
深淵對懸木人的襲擊,并未止于戰場上英雄們的勝利,也未止于烏爾基以身為祭淨化被污染的記憶。它真正的招數,是利用這對戀人的感情,達成污染夜神之國的目的。
最後一個畫面播放速度極快,像是外界出了什麼問題。
記憶中的夜神之國裡,事情的發展果然一路朝着最糟的情況前進。
蓋青主動将自身靈魂的頭顱交給了神秘人,悄悄隻身前往夜神之國。失去頭顱後,她很快就忘了大多數的記憶,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陷入了陷阱。為了防止自己忘卻本來的目的,她日複一日地在黑曜石崖壁上刻下愛人的名字。
烏爾基那邊,神秘人把蓋青的頭顱做成了心髒,填補他胸腔内缺失的那一部分。烏爾基本來陷入沉睡的純淨身體,因為缺失心髒而不入輪回,又被神秘人污染而淪為怪物。蓋青的心髒具有純淨的水元素力,本身就與深淵的元素力互斥,這顆心髒的介入,更是讓烏爾基蘇醒,在雙重形态的跳躍中,百年不得安甯。
而且,深淵神秘人似乎還用了某種手段,讓這兩個人無法相見,連留下的痕迹都徹底錯開。
畫面終于歸于空白。
“記憶應該就是這些了,”基尼奇看向我,“外面好像出了什麼變故。”
最後一幕記憶的播放确實很趕,像開了倍速。
我點點頭:“那我們趕緊出去吧。”
再度睜開眼時,眼前的場景已經大變樣。
夜神的祭台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升入了冰原地面,我們重新暴露在壓抑低沉的天幕下。而我們的周圍,紫黑色的深淵霧氣前所未有地濃郁。
霧氣的盡頭,徹底異化的烏爾基正一動不動地盯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