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普和大湯姆的愛情起源得也許不是多麼光明正大,至少在老岡特看來是如此的,但仍舊可以看作是某種不同尋常的愛情。
她曾被稱為岡特的天之驕女,比起那時候的莫芬來說,顯然她更被老岡特寄予了光耀家族的希望。
在那個群星閃爍的夜晚,她從岡特家的花園裡逃奔之時,從此從一個和父親對抗的過分叛逆的女兒,蛻變成為一個生命裡隻擁有愛情,依附于愛情而活的女人。
婚姻生活并非梅洛普幻想得那樣幸福美滿,不管她是否眼光獨到,選擇的丈夫體面漂亮,西裝筆挺,有學問和頭腦,唯一的缺點是視梅洛普母子為成功路上的絆腳石。
在新年之際出生的托馬斯暫且緩和了父母之間的關系,梅洛普不再是累贅,淪陷于愛情迷藥帶來的巅峰沉醉感。美好沒能持續下去,在經濟危機之下,大湯姆的事業失敗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他們搬進了在一衆危機中尚且無風無波的,在貧困裡脫穎而出的北區,大湯姆不得不放棄夢想的事業成為一家出版公司的經理,成為貧民窟中的富有者之後,他們度過了一段堪稱幸福的時光。
好與不好,梅洛普自有判斷。
她從她的好友那裡,将裹攜着金粉和糖霜的大湯姆·裡德爾給搶到手,用岡特與斯萊特林傳承已久的固執和耐心,用她父親悉心教授的狩獵法則和果敢本性。
獵物裡德爾起先被迷惑了,并且享受貴族小姐這種天真又邪惡的追求方式,但清醒之後,發現勝利并非是跨越階層式的好處,被奪取的人生選擇幾乎令他跌入塵埃,他在失望與苦悶之中露出的是豺狼一般的面孔。
直到以後,托馬斯——小湯姆·裡德爾逐漸長大,在父親的影響下,冷漠和沉郁成了他畢生不能消解的陰翳。
——
這個假期返校後,不會進行期末考,所以他的生活還能輕松一段時間。而且能遠離那兩位非常人可類比的“教育工作者”,他就非常高興。
“你去哪?”
托馬斯簡單收拾了下,回家他也不帶什麼東西,反正他需要什麼,老岡特都會給準備好的。
金發的室友一反常态地坐在書桌前,鋼筆劃過紙張,發出的聲音和托馬斯的回答重疊在一起,“回家,快到聖誕節了,而且——”他拖長了音,笑了笑,“新的一年就要來了。”
聽他說這話,阿布拉克薩斯猛地将筆扔在桌子上,墨水洩露,将他的筆記本弄污一塊,他将那頁紙撕了下來,揉成團扔在桌面上,“那麼聖誕快樂。”
他冷着臉走了出去。
托馬斯完全摸不着頭腦,What happened?
雖然他對他的室友可能、大概有那麼一點點的crush,因此可能、大概,并且私自地縱容了阿布拉克薩斯這種喜怒無常的行為,對此他是沒多大情緒變化的,畢竟相比之下,阿布拉克簡直像個天使。
問題是,跟誰比?
又不能讓他的室友關系更糟糕,或許給阿布帶個禮物?想到是他過生日,反倒是他賠罪貼笑臉了……有點幼稚。
在校門處,不遠處停着一輛汽車,一個眼窩深陷的男人左右四顧着,黑頭發支愣着,棕深色工裝外套下的襯衫被胸肌撐得鼓鼓囊囊,西語口音的英語有一絲古怪,對他說:“你grandpa,想要見你。”
托馬斯方才還幼稚較真的心直接凍成冰塊,他認識他,但是更不想見他,低聲地問:“你在這裡幹什麼!”
瓦萊爾(Valaire)蜜色的眼睛平靜深沉得如一潭泉水但仿佛公事公辦的樣子,說的話是自我式幽默,“Nice meet you too!湯米。”
尚且有理智的托馬斯越過他,直截了當地拒絕,“不去。”何況在他心裡馬沃羅·岡特才是他的grandpa!
瓦萊爾伸手攔在他面前,距離他的胸口仍有一段距離,“湯姆?”
托馬斯轉過身,眼睛盯着他,退後了兩步,眉目間有隐約的怒火,“瓦萊爾,你想要幹什麼?我說了我不去!”
一個稱呼就将他的本質給揭露開來,他不再是那個優秀溫和的岡特青年。
托馬斯·岡特一直以來看上去有禮貌、安靜、溫文爾雅,幾乎所有的人都對他印象很好,他更沒有表露出絲毫的自負,也沒有侵略性。
但湯姆呢?
是那個孤兒院的自卑敏感的沒人要的孤兒,生性殘忍,毫無感情,野心和欲望占據他生命的絕大部分。
他低估瓦萊爾的耐性了,現在或許是謙遜的,但論他們隐藏在漂亮面孔之下的都是同一種道理。
瓦萊爾靠近他,舉止親昵,然而卻掐住他的脖子,托馬斯一瞬間僵直了身體,“你就這麼個态度?”
“湯姆,你也知道你有多難搞?”
他的話說出來難聽,做得事情更是讨厭,他鉗制住托馬斯,微笑着,推搡托馬斯往前走,也不在乎這是不是某種意義上的綁架威脅,因為他無所謂,卻料定這個黑發的青年絕不會讓他自己陷入如此丢人現眼的地步,“走吧,裡德爾少爺。”
托馬斯強忍着脾氣,看校園裡人來人往的,當即知道不能在這裡和瓦萊爾動手。
瓦萊爾将車門關上,順手把槍揣在襯衫裡。
坐進車裡才發現不是獨自一人。
車裡還坐着一個老頭。
托馬斯視線往窗前看着,若是他還是八歲的時候,或許會很高興,但現在十九歲的他,隻有滿心的厭惡,對于父母的往事,他不是不知道。
他完美的形象從這個人開始被破壞掉。
他還是說,視線轉移到放在腿部的手指上,“請您将我送回岡特家。”
他已經夠有禮貌了!
老頭顯得心力交瘁,“我已經七十五歲了,還能見你幾面?湯姆?”
托馬斯不想去糾正老裡德爾的稱呼,他隻能态度稍好地回答:“請别那麼說,先生。”
老裡德爾(Thomas·Riddle)聽見梅洛普和大湯姆的孩子這麼稱呼他,唉聲歎氣,“湯姆……我知道你父親,我的兒子去世得早,而你媽媽…這些年我實在是忽略了你,人一老,就像找些親近的人陪在身邊,湯姆。”
托馬斯漫不經心說,眼睛盯着車窗外的風景,“您說笑了,先生。”
老裡德爾這樣的示好行為,未免有些昭然若揭。
他未免不知道這個岡特青年不是他展現出來的這個樣子,何況他一生善察人心,但有些事情不是真誠善良能解決的。
——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門口站着一個男孩,走廊裡的燈光一下子融進房間裡,沒能增添多少光亮,房間内本來就夠亮了。
黑頭發的男孩臉色蒼白,目光在屋子内緩緩移動着,坐在中央的那個老者,他們對視了幾秒鐘,老者将文件放下,走到他的面前,面容冷酷,疾言厲色,但對男孩仍有耐心,“什麼事?湯姆?”
他從不叫他托馬斯。
男孩怯懦地說:“我想回家看看。”飽含希冀的目光盯着老者, “外祖父病了……”
老者點點頭,“當然孩子,你當然可以去,你是自由的,而且我們兩家離得不遠。”
男孩有禮貌地沖老者笑笑,轉身往樓下走去。
“那個破落小姐的孩子……除了利用也沒多大價值,如果他有能力,我不介意培養這孩子成長,隻不過,諸位,也看到了,那孩子也沒有多大的本事,唯唯諾諾的像什麼樣?”
“那女人将我的兒子害死,她的崽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托馬斯加快了腳步,腦中這些話語像是咒語,詛咒了他的命運。
裡德爾大宅和岡特家隻隔了幾個街區,他的淚水被憤怒蒸發了,現在留下的隻是冒着熊熊烈焰的自尊。
他似乎有點暈,腳步踉跄,身體搖晃了下,像是寒暑天裡的冷顫,但仍舊憤怒。
是大湯姆的錯!或許梅洛普也有一點兒錯,兩個人都自以為是。
他沒體會到父母之間的愛情有多偉大美好,五歲的托馬斯盡管還小,卻能在大湯姆每一次不如意的暴躁之中,明白所謂愛情的真谛,隻不過是梅洛普個人在自作多情!
他不恨他的母親不能保護他,梅洛普自顧不暇,隻是母親反叛家庭的後果卻讓他承受。
太陽火辣辣地照在他身上,汗水落在他嶄新的襯衫上,他已經到了岡特家,再走幾步就到了。
……
“湯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