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聽着呢!”他并沒有走神,隻不過在說話的時候,他覺得他們是有些同病相憐的,阿布的幼年生活恐怕沒有比他幸福到哪裡去。
“你還記得八歲時那個金蒂嗎?她是我爸爸的情婦之一。我爸爸喜歡她,她就覺她能當我媽了。不知道她哪點能比得上我媽!”
托馬斯沒有吱聲。
阿布翻動了下,趴在他的胸膛上,黑夜裡的藍眼睛亮得熠熠生輝。
“What about you?”
“me?”
“說說你。”
他的不正常雀躍令托馬斯警醒着,緩聲說:“我在孤兒院待了三年,然後在岡特家待了幾年,就去丹麥讀書了。去年才回來。”
“那你想念你的父母嗎?”
托馬斯搖搖頭,“我不記得了,他們去世得太早了,隻有模糊的印象。”
阿布拉克薩斯嘟囔着了句,“也許是件好事。”
“嗯。”
“他們真是太讨厭了,我如果結婚了,我絕對不會這樣對待我的妻子。”
托馬斯垂下眼眸,似乎有某種決心,“我不會結婚的。”
青年湊過去親吻他的嘴唇,展着笑意,“和我也不嗎?”
托馬斯呼吸着,心髒在劇烈跳動,不僅僅是那般的嘴唇相貼,借着夜色大膽了些,撷着舌尖糾纏着,手臂展現不同于往常的強悍,緊緊箍住。
這感覺和以往不同。
沒有戮力不得的驚悸,也無歡喜。
無論他是否暫且處于命運的獎賞中,什麼總歸讓他多了一點冷酷和堅硬。
他不知道。
金色如同翕動羽翼的流光,而隐匿深處的痛苦不過是附加的好處——令他清醒。
足夠清醒,然後發現他這人的本質是
毫無道德可言。
——
他悄悄掀開窗簾的一角,看晨曦從雲層中掙脫開,晨霧逐漸消散,透進房間,照耀在睡眠中的阿布拉克恬靜的睡顔上,陽光在他身上氤氲成金琉璃色,聖潔的金光讓托馬斯感到不可自抑的悲傷。
他知道從何而來,因為這不示人的情感,連同他本身也隻能隐匿在黑暗裡,也不知從何而來,畢竟這與他以往大相徑庭。
他沒能抵擋住誘惑,軟弱得被暴露出來。
他感到無比難堪,情感是私密的存在,現在他交了主導權。
阿布拉克薩斯悠悠轉醒,看見托馬斯盯着他出了神,“Why are you so sad ?”
“Because I'm very fond of you, but have to leave,”他說。
果然阿布拉克薩斯露出微笑,喜愛看到黑發沉郁的青年對他展露出不一樣的情感,心中像流淌着蜜一樣,口中卻說,“liar……”
托馬斯走到床邊,俯身一吻,“真的。你得起來……别讓你媽媽看見你在這裡。”
阿布拉克不情不願地說,“真希望不需要遮遮掩掩。”
“會有這麼一天的,” 托馬斯一邊說,一邊将他的衣服換了,“等我——”
“什麼?……”青年迷迷糊糊,昨天晚上他們鬧到三四點,現在頭疼腦熱,直接起不來。
他睜開眼,看見黑發青年已經衣冠整齊,在收拾他的行李,他一瞬間清醒了, “你要走了?”
托馬斯背對着他,睡衣亂糟糟的擺在眼前,金發青年笑意盈盈,讓他放心,他來收拾。
不是很信任他的托馬斯因為快遲到了,隻能拎着行李走了,然後找到塔莎夫人,當面緻謝了她的熱情款待,并且謝絕了早餐請求。
等到托馬斯走了一會,塔莎夫人吃過早餐,在莊園悠閑地走着,間隙她想起,就問米歇爾,她懶惰的孩子起床了沒?
“他在洗衣服。”
她停了下來,打着卷的金發在空中劃過,“洗衣服?”
米歇爾點點頭,“是的,夫人,我看見小馬爾福先生抱着一團衣服去洗衣房了。”
“他又喝酒了?”
米歇爾緘聲,塔莎夫人眉頭一皺,“跟我去看看。”
洗衣房裡,阿布拉克薩斯将他倆的睡衣泡在水裡,皂角粉撒了又散,小心避免水漬沾上襯衫,搓了兩下,淨手,将袖子卷了上去。
某種程度上,他這活幹得不錯,重複了兩次,然後将衣服拎起來,嘩啦啦的水聲和塔莎夫人的聲音一同出現,“What a tremendous……”
“媽媽!”阿布被吓了一跳,将衣服往盆裡一摔,水濺了一身。
“你幹什麼呢?”塔莎夫人往盆裡瞅了瞅,“誰的?”
青年心一橫,不做抵抗,“我自己的。就是我這個年紀會有的一種情況…媽媽…”
塔莎夫人走了過去,阿布拉克薩斯擋住了她的視線,“真沒什麼!”
“我不相信你說的話。給我看看,”
他搖搖頭,控訴她的行為,“你讓我難堪了!”
“告訴我?dear?”
阿布拉克薩斯沒說話,在塔莎夫人的精粹嚴厲的眼神下,緩緩側過,讓開了。
她伸手捏住衣角,拎起來,水聲嘩啦嘩啦響,兩件尺碼不一樣的睡衣。
“誰的衣服能讓你親手洗?托馬斯?”
阿布拉克薩斯下意識反駁,“ 不是他的!”
他将衣服奪過來,按壓在水盆裡,心底愠怒也隻能自我消化,“這就是我的衣服,隻是昨天晚上弄了點東西,我不想讓人知道!……媽,你讓我難堪了!”
塔莎夫人上下擡眸看着她的獨生子竭盡掩飾的模樣,一下子了然極了,“如果你不做令自己難堪的事……我縱容了你的遊戲,阿布,如果你執意堕落下去——”她換了句話,這些話她的孩子恐怕都要聽膩了。
“你就喜歡讓别人把你當成女孩對待,是嗎?”
阿布拉克咬着嘴唇,眼睛稍微紅了點,“我沒做什麼。你做的比我多。你和爸爸早就要離婚,為何現在你才不能接受?你根本巴不得将爸爸趕出去!你在我的同學面前做這樣的事情,就是想讓他厭惡我!”
“你不知道。這其中的隐情……”塔莎夫人繼續說,“要是這樣我也沒辦法,就算你跟他是那種變态的關系,托馬斯也不會縱容你!他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溫柔情人!”
“不是!”
塔莎夫人稍有緩和,“真的?和他保持距離,如果你越界了,阿布,我真的會不高興的。阿布,你爸爸根本不管我們,我們隻有彼此了。咱們不能再成為别人的笑柄了!你知不知道!”
而阿布拉克在他母親的話語中感到煩憎和恐懼,他想起了他爸爸第一次離家的情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