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着的硫磺與血腥味沖得幾個人惡心反胃。
“這是某種撒旦祭祀儀式嗎？”
凱文慘白着臉說，托馬斯不知道那是不是被吓得，畢竟此刻的情況實在是有些恐怖和不正常。
莫芬是這樣的人嗎？
他不清楚，不了解，唯一的作用是盡量讓那三個人不要沖動。
莫芬像是魔怔了一樣，高舉着的彎刀像彎月一樣發出冷清的光，猛地切入犧牲者的胸膛之中時，鮮血湧出，滴落在圍成的祭壇上，冒出一縷光彩，那是所有已知色彩都不能準确描述的異星色彩，盛大而優美，帶着崇高的贊美，降落在鮮血之間。
“他是門鑰匙。”莫芬遠遠地對他說，像是給他解釋他這麼做的原因，“他能打開通道。”
犧牲者被劇烈的疼痛驚醒，金色卷曲的發沾着血迹，頭顱轉動着，身體扭曲着，直到某個角度，被不遠處的托馬斯看見。
那是阿布拉克薩斯。
在火光變得更加熾熱之時，托馬斯驚愕到快要不能呼吸。
他跑過去，在莫芬來不及錯愕的時候，手槍射出子彈，打在他的腹部。
莫芬顫抖一下，從祭台上跌落下來。
烏雲越來越重，異星的色彩仍舊在鮮血之中舞動流竄，仿佛吸吮着力量。
托馬斯捂住那心口的傷口，無助地，仍然想要捂住。
“托馬斯……”血泊裡的人瑟縮起來，蒼藍的眼睛融化着留戀，“……你是……笨蛋。”
托馬斯用沾滿血的手摸着他的臉，低頭啜吻他的嘴唇。
“别害怕，我帶你去醫院。一會就好了。”
托馬斯把他托起來，阿布拉克薩斯動彈的身體卻湧出更多的血。
走下台階之後，三個年輕人急忙地迎上去，“怎麼回事？”
托馬斯焦急如焚，說不出話。
莫芬躺在地上，他還沒有死亡，隻是疼得動不了。
——
一聲突兀的輕笑劃破了廣場中央的死寂。
他步伐沉穩，穿越散落一地的殘骸，最終停駐在那片被鮮血浸染、閃爍着異星色彩的奇異景象前。
幾近熄滅的火還充斥着硫磺的氣息，搖曳的火光之下，将他的面容勾勒得既神秘又令人心悸，金發卷翹，陰森仿佛幽冥而來。
諾恩輕輕拾起那把仍沾附着阿布拉克薩斯溫熱血液的利刃，刀尖輕觸肌膚，留下一道細長的血痕。
他緩緩伸出手，那鮮血仿佛被賦予了生命，咆哮、扭動，最終浮動着，融進色彩之中。
“歸來吧，”諾恩道，細語呢喃，“我等你很久了。my lord.”
随着這聲呼喚，他開始顯現，踏出如波如濤斑斓的色彩，赤裸，白皙，血紅的瞳孔中閃耀着森寒的冷意。
莫芬目睹了這一幕，他強撐着搖搖欲墜的意志與精神，凝視被召喚出的“人”的面貌。
那和托馬斯沒有任何分别。
“托馬斯？竟然是托馬斯！”
莫芬怒吼着，血從氣管湧出來，嗆得他呼吸不過來。
他抛棄了一切，妻子，家庭，父親，榮譽，為了躲避那個魔鬼的命運，最後發現，魔鬼本來就在他的身邊。
莫芬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
他站着不動了。
肯停下來，問他，“快走啊。”
托馬斯低頭，看了看已經毫無氣息的阿布拉克薩斯，淡淡地回應，“不去了，他死了。”
三個趕忙圍上去，看見那青年流出的血幾乎染紅了托馬斯大半個身體。
托馬斯推開他們，朝黑夜裡，繼續走着。
凱文和西奧多想要繼續跟着，肯攔住他倆，
“别跟去。”
托馬斯想起來那時候，他從母親卧室裡出來，一路不知道終點，隻顧走着，任誰能發現他就好，發現他，他就能擺脫那種環境，擺脫母親滔天的血泊。
現在，他不想看見任何人，目的地也很明确，他要回家。
——
家在他的意識裡，非常明确，是位于小漢格頓的岡特家，不是裡德爾家，也不是斯萊特林的莊園。
剛到家的時候，由于老岡特怪癖特别多，他們的關系并不好，托馬斯覺得會被随時扔回伍氏去，他外祖父耐心地教他，耐心地用一個繼承人的标準去對待他，那種被寄寓厚望的感覺讓他有了一點家的感覺，雖然一開始那老頭絕對是在折磨他，可他能承受，什麼能比孤兒院的生活更難忍受？
沒有什麼……梅洛普，她那麼糟糕，又那麼偉大。在集中營，瓦萊爾是唯一知道他真名的人，他不排除有那麼一瞬間，他可能真的想過，瓦萊爾是他的爸爸就好了。
幾乎所有他想要的人都遠離了他，他唯一産生愛欲的人，在他懷中，冷得像冰塊。
他從他身上感受的熱情，永遠地消逝了。
“别過來，諾恩，”
托馬斯望着黑暗的街口，小鎮上空開始出現繁星，溫度似乎也回升了些，黎明的曙光已經出現。
但他又說，“你那時候是想來告訴我，莫芬把我困住，你趁機帶走了阿布拉克嗎？諾恩，你早就知道了啊？”
諾恩沒有回答，從黑暗裡走到半昏半暗的路燈下，看見那詭異的異星的色彩還圍繞着他。
托馬斯警覺地看着，“那是什麼？”
“你在難過啊……别難過呀，托馬斯…你憑什麼難過？我才要難過！無論是什麼時候，你都抛棄我，視我如敝屣，”諾恩走動着，走到他面前，溫和淺淡地說，“我的愛，對你來說，就這麼難以忍受嗎？”
那色彩環繞着他，諾恩俯下身，捧着托馬斯的臉頰，将唇印上。
因為保持着抱着逝去青年的動作，他沒有動彈，在嘴唇印在他臉上的時候，他感覺到冰冷，如墜冰窟，軀體僵直疼痛，隻一刹那，他就感到身體豐盈的舒适。
頭腦與靈魂從未有過的清醒，能夠知道過去，未來，以及……現在。
他覺得他是一個新的托馬斯了，然而究其本質，他确确實實沒有任何變化。
他的面貌沒有變化，情感依舊難過，記憶混亂不堪，就連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也全都發生了，一些永遠也抓不到的時間氛圍與感覺快速在他指尖流動，震蕩，漠然如金色的齑粉炸裂。
在小鎮黎明的曙光下，托馬斯看着諾恩，心中湧現從未有過的感受。
他看着他，仿佛跨越無數的未知世界，在無序群星的見證下，重逢于此刻，玫瑰色是鮮血色，黑色卻是幽夜之中璀璨的藍。
He want him，Just like loving Abraxa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