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分主客入座,就有女使看茶,又擺上了各色鮮果點心,倒是如今時興的祭拜品。
季商面色如常的撿了一枚果子入口,又壓了一口茶,見崔判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也不介意先開口說話,臉上帶出笑意,道:“判官既然不識得我,容我在這裡先誇耀自己一番。”
面對陰司判官,季商倒沒有隐藏自己的來曆,隻是含糊了一番,借着大聖的說法,隻說自己是超升三界之外,跳出五行之中的人物,來往各界做一些小本買賣。
遇到牛頭馬面的事也改頭換面,有了别的說法,大緻就是與兩位鬼差因緣際會,做了一通買賣,便想來這幽冥地界擴展業務。
如今來這一趟,便是托崔判官搭橋牽線,求得十殿閻王行個方便。
崔判官顯然是第一次見這等人物,聞言怔愣的片刻,一時拿不出個章程出來。
季商又道:“一事不煩二主,聽聞判官與魏征丞相乃是八拜之交,能夠夢中相會,也來拜托判官遞上幾句話,套幾分交情。”
崔判官也不嫌他貪婪無度,奇道:“尋魏人曹又是為了哪樣事?”
季商喝了口水,不緊不慢道:“要說這四洲之地,唯有大唐國加封了人皇,得明君治世最是繁盛,哪個行商坐賈的不垂涎這寶地。
不與判官說假話,隻期望能攀上了魏丞相,借一登天梯,得以觐見陛下,博得個皇商的名頭做做,那不是潑天的富貴。”
“你想得倒長遠。”崔判官哈哈一笑,卻不是斥責他癡心妄想,神色間還有些意動。
季商此時反而并不言語,也并未拿出什麼稀罕貨色自證一番,隻坐在那裡喝着茶,等着崔判官給他個結果。
他原先是沒有打算這麼快接觸統治階級,哪怕沒有實際的物資,他手上握有的資料如果以一個國家的體量去施行,足以造成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裡運行的規則,季商還知曉的不多,無法确定他能被允許做到什麼樣的程度。
畢竟這方世界有神佛看護,大神通者可前看五百年,後看五百年,窺盡天下之事。
又上有天書道盡天機,下有生死簿寫明生死,如同世事已定,容不得人在其中搗鬼。
季商從域外而來,明顯是個變數,自當謹慎一些。
隻是今日入這幽冥之前,他突然有所感悟,冥冥之中好似與這世間有什麼聯系。
他雖然想不明白,不妨礙他調整步調,試上一試。
說來說去,這幽冥界裡裝的都是死人,無邊的财富交易出去,也隻是自己享受,影響不到什麼。
這時崔判官突然側耳傾聽了什麼,面上表情頓時肅穆,沖季商拱了拱手,慌忙道:“先生快随我去面見教主,有事情相告。”
陰司判官口中的教主,自然就是地藏王菩薩,掌管地之陰司,便是幽冥境界的第一号人物。
季商有些意外,想不到事情來得這般快,不過他也并不慌張,起身整理了衣物,才随着崔判官往大殿深處走去。
他選中這兒做些試探,也是因為他多方打聽,對于此地的人員分布有些了解。
簡單說來就是陰司的構成并不那麼複雜,便是有什麼事也不會牽連太廣,反而行事方便,此時再一看,果真做出事來也利落的多。
一路走來,季商并不四處亂看,很快便被引進了一處殿門。
“到這來,到這來。”有聲音喚他道。
季商擡眼看過去,隻見地藏王菩薩在這裡做比丘形,端坐于蓮台之上,左手持寶珠,右手執錫杖,看着便莊嚴寶相。
目光一對視,地藏露出絲笑意,擡手招他過去。
季商微微吸氣,擡腳走到蓮台下方處,按照禮數行了個禮,便坐了下來。
地藏道:“原本貴客一到,便當現身一見,此時再見落了下乘,勿怪,勿怪。”
地藏菩薩姿态擺得低,季商倒不知該如何開口,微微頓了頓。
“我心中困惑,菩薩可否解惑。”
“如今喚你來,自然要有個交代,不至生出芥蒂。”地藏宣了一聲佛号,道,“客人在此地行走日久,自然結下因果,之前牽連尚淺,尚不顯現,今日卻是聚流成川,令你察覺出來。
原本不該多言,隻是茲事體大,恐你多心,顧不上許多。”
“與我行事有何妨礙?”
“幽冥境界,随你行事,這裡十代閻君,五方鬼判,皆能瞧出一兩分來曆,不願多生事端。”地藏沉吟了一刻,又道,“地上事不屬我轄制,照舊為好。”
季商想要再問,地藏菩薩已經形同泥塑,不聽不聞。
倒是坐下那似龍非龍、似虎非虎、似獅非獅、似麒麟非麒麟、似犬非犬的巨獸擡首看了他一眼,有好奇打量之色。
“可是谛聽。”季商拱拱手,“不知可有事情教我。”
谛聽甩了甩尾巴:“你是商賈,當同我交換。”
季商自然是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