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的戰事突然一下子離他很遙遠,包括他所知的即将出世的妖魔好像也遠的不是一點半點。
戰事膠着,各家仙首來衍天宗商量辦法。
盛明庭跟蕭蓮舟要了謝無涯去清風門,雖然他有傷在身,但他腦筋靈活,主意多,這是盛明庭讓他去的主要原因。
蕭蓮舟推辭不過,隻好同意讓謝無涯去清風門待上半個月。
不到三天,他便跟人上了戰場,馳騁來去,潇然恣意。
剛小勝了幾場,他就接到祝無時通意符的傳音。
鎖妖塔有異……
短短一句話,未提供任何有用的其他信息。
雖然答應了祝無時不同旁人說起此事,但謝無涯擔心他的安危,于是跟盛明庭私底下一商量,決定先由他帶着方铎和方霁等人前往探探虛實,而後再做打算。
……
一行人在一望無際的黃沙中穿行着,人群中男女老少都有,但多的是骨瘦嶙峋、面黃肌瘦的老人,小孩躺在拉糧草雜物的馬車上,也是瘦的皮包骨頭。每個人的嘴唇龜裂到出血,但血迹又都凝固不動,隻剩一層堅硬的外殼。
風吹黃沙,隐約能看見裡面掩埋的三三兩兩的白骨,但無人關注這些,隻是推着自己的行囊朝前一直走着,仿佛身後比這沿途的枯骨還要可怕。
身後忽然刮來一陣詭異妖風,卷起周遭的黃沙将他們團團圍住,人群連同驢馬、闆車整個被卷至上空,片刻後,隻剩一地狼籍。
方铎将水囊使勁抖了抖,龜裂的嘴唇在囊口等了半天,一滴也沒等到,他順手将水囊扔到地上,接着一個水囊就落在他懷裡,他擡眼看向對面的人,然後打開水囊喝了一小口。
“咱們是不是迷路了?”四處張望茫茫黃沙的方霁顯得有些迷茫。他們已經在這裡走了七八天,身上的幹糧飲水本就帶的不多,現在每個人幾乎都已經到了極限。
方霁踩到什麼東西,差點崴腳,一腳踢開,發現是三天前經過此地,他随手扔下的水囊。
“瑪德!這地方咱們怎麼又轉回來了!”他飛起一腳将水囊踢飛到沙丘下,“見鬼了!”
方铎看了一眼他這個暴躁的弟弟,将視線投向對面的謝無涯:“咱們這麼轉下去不是個事,兄弟們都快撐不住了……”
謝無涯摸着左手手腕上的通意符印記,自從那日收到祝無時的消息,這麼多天再也沒有收到任何訊息,他有些擔心他的處境。
他看了一眼身邊其他人,全都精疲力盡躺在地上。
這六個人都是盛明庭選給他的,清風門如今跟昊天宗打的如火如荼,本來大可不必管他衍天宗的閑事。
謝無涯抿緊幹裂的嘴唇,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沙土,說道:“大家休息夠了就上路吧,再走半天,就能見到人煙。”
一聽這話,方霁立馬跑過來:“你怎麼知道再走半天就有人煙?”
其他人也都懷疑的望着他。
謝無涯不由分說肯定道:“我就是知道。”
大家相互攙扶着起身,跟着謝無涯繼續往前走。
約摸走了小半天,竟果真看到遠處散布着幾處低低矮矮的房子。
方霁身體裡最後一點力氣爆發出來,飛奔過去,其他人也跟着大叫着跑過去。
方霁在外面叫了幾聲,屋子裡無人回應。他隻好自作主張将門口的栅欄推開,一邊高聲道:“有人嗎?我們是路過的客商,想讨碗水喝。”
很快,有人驚喜的大叫:“這裡有水!”
衆人趕緊跑過去圍着一口井歡呼起來,七手八腳的開始打水。
有人在旁邊發現新鮮的瓜果,顧不得打水上來,随意在身上擦了幾下就狼吞虎咽起來。
“欸,先……”
謝無涯剛想制止,這些人已經連皮咽進肚子裡。
謝無涯四處走走看看,隻有方铎跟着他。沒發現屋子的主人,房屋對面的牲畜圈裡也空空蕩蕩,他伸手關阖了一下原本就敞開的圈門。
方铎看他神色凝重,忍不住問他:“是有什麼不妥?”
“不知道,隻是覺得有些奇怪……”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聽起來不像是單人獨行,他們數日未見生人,這聲音登時讓每個人的精神都振奮起來,全都伸長脖子往外看。
少頃,七個帶着鐵籠頭的馬頭就從沙丘上躍出來,伏在馬背上的人均是一襲黑色鬥篷,從沙丘上俯沖下來的時候,就像七隻捕捉獵物的鷹隼。
很快,七個影子就掠到跟前,他們這才看清這些人的裝扮,不僅馬,連人臉上也扣着鐵籠頭,鼻子以下遮着黑色面罩,隻露出眼睛。
領頭的踩着皮靴,腰上挎着一把裹獸皮的彎刀,陰鸷的眼神在看見謝無涯他們這一行人之後,立馬變得淩厲起來:“什麼人?”
方铎上前答話:“我們是路過此地的客商。”
“客商?”那人明顯不信,“做什麼買賣?”
“皮毛生意。”
“貨呢?”
方铎道:“在路上遭了風沙,行李跟貨都沒了。”
那人左手抓馬僵,右手捏馬鞭,手上戴着手套,聽過方铎答話之後說了一句:“不老實。我最恨你們這些不老實的家夥。全部帶走!”
其他六個人拔出腰上的彎刀,翻身下馬,朝他們走過來。
方霁等人齊齊拔劍,但還不等迎敵,幾人全都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滾,凄厲哀嚎起來。
“啊……好疼啊……”
方霁本還強撐着,可那種疼痛就像有蟲子從渾身的骨頭裡鑽出來一樣,他也終于受不住蜷着身子哀嚎起來。
方铎:“方霁!”
很快,他們的口鼻開始大量出血。
方铎慌了。
謝無涯趕緊去察看,也是一驚。
方铎:“怎麼樣?”
謝無涯:“應該是中毒。”
方铎沖着領頭那人吼道:“你對我們的人做什麼了?”
為首那人掃了他一眼,壓根不想搭理他:“不想死就乖乖聽話。帶走!”
謝無涯和方铎被五花大綁綁在馬尾上,方霁等人則用麻袋裝着像貨物一樣摞在馬背上。
接着,那人吹了聲響亮的口哨,揚鞭而起,謝無涯和方铎瞬間被帶出去……
一路揚鞭踏沙,快馬行了一個時辰左右。經過一株枯楊樹,視線裡開始出現水草牛羊……
很快他們便被拖進一個小鎮,謝無涯仰頭瞧見小鎮入口的羊皮牌匾上寫着清河鎮。
這裡的人全都包着頭巾,無論男女老少都遮着半邊臉。
這群人穿街打馬而過,鎮子上的人似乎全都不覺得稀奇,反而老遠就給他們讓路。
不多時,他們終于停在這鎮子上唯一一處稍顯闊氣的建築跟前。
屋子裡的人聽到動靜,都迎了出來。為首那人翻下馬,将馬鞭缰繩扔給旁邊的仆從,順便脫下腦袋上的鐵籠一起扔給他。
又對其中一個大高個說道:“又有幾個,全部關到柴房。”
大高個立馬招呼人将方霁他們搬下來,又拿腰間的匕首割斷綁在馬尾上的繩子,牽着謝無涯跟方铎往柴房去。
謝無涯開口道:“他們中毒了,三個時辰不解毒就會毒發身亡。”
為首那人打量了他一眼,這時,屋子裡跑出來一個漂亮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穿一襲綠衣,腰間環一串銀玲,耳朵上挂着晶亮的耳飾,腰上挎着個繡花布包。他沒有遮面,眼眸深邃,五官精緻,典型的異域相貌。
“哥,你回來了?”少年歡喜雀躍,瞥見謝無涯他們幾個,少年略顯不悅道,“怎麼又有人偷吃我準備的點心?”
謝無涯擡眼,那少年見人盯着他,上前一步道:“你看我幹什麼?沒人告訴你們路上的東西不能亂吃嗎?貪嘴……”
為首那人拉過他:“好了,這幾個人就交給你了。這幾天别讓他們到處亂跑。”
“知道了,哥。我肯定把他們看的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