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謝無涯坐在桌邊一直摩挲着手中的玉,這是楚楚去世後,他從她脖子上摘下來的,隻為留個念想。
這幾天他遇了不少事情,似乎件件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但又想不明白這其間的關聯。
梅雁冰路過他窗前,見他房裡還亮着燈,就敲門進來:“怎麼還沒睡?明日便是試劍大會。”
“睡不着。”
梅雁冰邊說在他對面坐下,有些興奮:“聽說這試劍大會便是挑選下一任執劍人。師弟,你覺得誰最有可能?”
謝無涯搖頭。這事他說不準,隻是直覺有些奇怪。
“你說,有沒有可能會挑中下修界的弟子?”
筋骨分明的手無意識摩挲着玉佩,他口裡道:“怎會挑中下修界的弟子?我們此番不過是觀摩而已。”
“可單元君說,凡與神劍有緣,皆有可能,不論上修界下修界之别。”
“單元君?”
“是容阜長老新收的弟子,那日他也在,就在容阜長老身側,菩薩相貌的那位。”
謝無涯隐約想起好像是有這麼個人。
“那位單元君當真是随和至極,對咱們處處關照有加,師尊同他也頗為投契。”
提到這裡,謝無涯問起:“師尊呢?”
“晌午就被單元君請了去,估計相談甚歡,一時忘了時辰,這幾日師尊常應邀前去。”
謝無涯朝外面望了一眼,天色已晚,他心想,初來乍到,與人又是剛剛認識,怎就與人那般親近,也太沒有防人之心。
想着,他将玉佩收起來,開始轟人:“時候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說不定還要耗些精神。”
梅雁冰起身往外走,到了門口又停下問他:“師弟,那位沈二公子如今似乎與你十分合得來?”
謝無涯道:“他本性不壞,之前的事情也都說開了,沒什麼大不了。再說,他兄長是沈翊,咱們如今不還得好好供着這位二公子?”
梅雁冰道:“看沈掌座前兩日的态度,似乎與我們嫌隙頗深。幸好,臨淵門的東陵宗主,還有容阜長老都是明事理的人,否則,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謝無涯心道,也就這傻小子會這麼想,沈翊難纏,難道東陵元澈就是省油的燈?他在當時那種場合下幫衍天宗說話,不過是收買人心的手段罷了。
至于神劍閣,道是還看不出什麼立場來。
梅雁冰仍沒離開的意思:“我看你那日傷得不輕,這幾日又跟沈二公子下山折騰,可還吃得消?”
謝無涯道:“你不也受了傷?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梅雁冰欲言又止,說了句“你也早點休息”離開了。
人一走,謝無涯找了盞燈提着出了房門。
這神劍閣建的頗為恢宏,不僅占地極廣,各處宮殿布局都十分講究,意在追求一個清淨雅緻,所以其間綠植林木頗多,宮殿與宮殿之間常常不是隔着樹林便是隔着石山竹林,殿與殿之間往往走上一刻鐘也不能近前。
再加上他們來客所居的精舍比較偏僻,路程更加不近。
他憑着記憶朝單雲閣的住處去,夜色深沉,一路弟子也極少,當真是深山幽靜。
從一片竹林過來,老遠就瞧見一個颀長的身影正緩步而來,因着距離不近,光線又有些昏暗,隻能勉強看清輪廓。但他一眼認出蕭蓮舟,便上前迎住他。
蕭蓮舟一路似乎都在想什麼,并沒注意到他,等到人攔在他面前,他才蓦然擡起頭來:“你怎麼來了?”
謝無涯道:“夜深了,過來看看。”
蕭蓮舟繼續往前走,謝無涯與他并排。
光線在腳邊落下一團光暈,雖然不大,但足以照亮兩個人腳下的路。
一路都沒說話,謝無涯覺得有些奇怪,便起了個話頭:“單元君邀你去所謂何事?”
蕭蓮舟回答道:“例行公事而已,不僅邀了我,也邀了其他仙首。”
語氣平靜如常,但謝無涯還是從話裡聽出些許情緒:“我們此番既是受神劍閣所邀,如此道也合理。這單元君可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