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重矅這個不速之客,青賦、儲龍、蕭冕和謝爻的态度迥乎不同。
蕭珏沒有向任何人說起他的來曆,隻讓蕭冕帶他去客房,自己則去了後崖。
重矅沒見到雲照,但從蕭冕口中得知,他的隔壁偶爾會住進來一位趙先生。不過,他已經有近半月沒來過了。
重矅猜測,此人便是雲照。
蕭冕隻跟他介紹了這位尚不曾謀面的趙先生,對其他人卻隻字未提,又簡要介紹了這處山中小築的布局,便讓他自便。
重矅四處轉了一圈,這處小築還算清幽雅緻。尤其他這處院子,無論布局還是擺設,肉眼可見的用心,似乎連院中的石頭也經過一種近乎苛刻的精挑細選。
院中的花架下綁了個秋千,重矅坐在上面晃了晃。從前,他一直想給阿潇阿苑綁一個,可惜以前那些院子總沒這麼個合适的地方。
垂垂綠蔭,雜花繁茂,庭院舒朗開闊。
在這裡,他感到一種久違的放松。
就算明知雲照會出現在這裡,他也無法忽視心底的惬意。
“你是誰?”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糯糯的聲音,重矅微微怔了一下,回頭,便見廊下立着一高一低兩個孩子。大的那個身後跟着頭雪狼,小的那個懷裡抱着隻小白狸。
重矅注視着他們,像是在看一幅畫。
他已曆過幾世,兜兜轉轉,這兩個跟他有過羁絆的孩子還是和從前一模一樣。
七年,紀惟生變回了阿潇,林長思變回了阿苑。
“你是誰?”阿苑睜着黑溜溜的眼睛再次問他。
重矅坐在秋千上看着他們,回答道:“我是這裡的客人。你們呢?”
阿潇走上前,見禮:“我們和師傅還有幾位先生住在這裡。”
重矅又問:“……你們叫什麼名字?”明明知道是他們,但他還是想确認。
阿潇道:“我叫阿潇,他是阿苑。客人,我們該怎麼稱呼你?”
聽到這兩個名字,重矅心頭微顫:“……便也喚我先生吧。”
聞言,阿苑跑過來牽住阿潇的衣袖,問道:“你是新來的先生?以後也會住在這裡嗎?師傅請先生教我們什麼?”
“教什麼?”
“對啊,”阿苑掰着手指頭跟他念叨:“師傅教我們識文斷字,青賦先生教我們藥理,儲龍先生教我們毒經,蕭冕先生教我們劍法,謝爻先生教我們棋藝,客人先生教什麼呢?”
重矅想了想說:“你們想學什麼?”
阿苑舉起小手,搶着說道:“想學放風筝。先生,這個可以教嗎?我想要我的風筝飛得又高又遠。”
阿潇柔聲制止他:“阿苑,别胡鬧。”
重矅說:“當然可以。”
阿潇詫異:“先生,這……”
“阿潇,你呢?你希望我教你什麼?”
看着他認真的神情,阿潇心底微動:“……我想學射箭。”
“那就學射箭。”
阿潇的眼睛亮了亮。
重矅看着他們,就好像看到從前。
他們都還在。
阿苑一直歪着腦袋打量他,終于問出心中的疑惑:“先生,你是不是不會蕩秋千?這個秋千可以蕩的很高很高,可好玩了。”
重矅壓住彎起的唇角,和聲問道:“那你們能教我嗎?”
……
阿潇和阿苑坐在秋千上,重矅輕輕一推,秋千便推出去老遠。
一遍又一遍。
阿苑興奮的揮舞着小拳頭:“先生,再高點,再高就能看見院子外面的海棠花了。”
秋千迅疾的飛出去,蕩的跟院牆一樣高。
阿潇和阿苑又興奮又激動,重矅就立在旁邊,看着他們肆意大笑。
風從山谷裡吹來,吹動他滿頭青絲飛舞,吹起他一襲長袍張揚,雪狼和小白狸靜靜趴在地上,不知不覺在歡笑聲中進入夢鄉。
蕭珏靜立在門口,凝望着這一幕,淚濕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