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由遠到近,打頭那男子高座馬背之上,他烏發全部束起,湛藍的冰冠像是散着寒氣,将整個人冰的陰沉。尤其那枯井無波的眸子,與她相識的好似兩個人。
盡管這樣,她也在看到男子那一刻,心噗噗的亂跳。
寒風辭本欲急着回大理寺,耐何目下的鵝黃小姑娘實在過于紮眼,他一眼便盯住了。就在馬兒即将快穿過小姑娘時,他拉緊缰繩,停了下來,思索片刻,開了口:“鳳大小姐也來逛集期?”
本就緊張的全身冒汗的鳳歡歡一聽,小臉一擡,露出淺淺的小牙,“對啊,聽說有很多奇珍,我剛剛還買了呢。”
其實,他本就是寡淡之人,沒有問句的話語,他一般是接不上的。就在半息間,他絞盡腦汁,想到了一句:“鳳大小姐買了何物?”
“喏。”鳳歡歡指着不遠處的孔雀高台,“我買了尾羽,制成扇子,夏日定是涼快又好看。”
寒風辭低頭淺笑,從小到大,她的品味依舊沒變。于是,他順着說:“嗯,定是好看。如若将孔雀尾羽制成成衣,更是華麗非凡了。”
鳳歡歡瞪着圓眼,“你怎知我心中所想?”
“都寫在臉上了。”寒風辭笑道。
這一笑,如沐春風,鳳歡歡看的癡迷,呆愣在原地。若不是翡翠及時拉着她的衣袖,指不定又鬧出什麼笑話。她尴尬地打着哈哈,“寒公子可有急事?”
“沒有。”寒風辭答的笃定。
身後的大理寺黑狼衛各個面面相觑,大聲不敢吱。他們風風火火地趕回來,不就是辦急案。
鳳歡歡可沒看見黑狼衛的神色怪異,她的眸中隻有那個馬背上的男人,興奮的眼神還閃着炯光,“那寒公子可陪我一起逛集期?在一同吃個晚膳?”
翡翠在一旁瞪大着眼,急忙拉着小姐,用着隻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量,小聲地說:“小姐,你瘋了!男女授受不親,女子怎的這般主動!你可是鳳府嫡女,萬不可這般随意。”
鳳歡歡像是要甩什麼物件兒似的,掙脫着被攥着衣袖,“我哪随意了,不就是吃了便飯。快快快,别讓人家久等了,多無禮。”
“………….”這時候您怎的這般講禮數了,翡翠到底沒拗過鳳歡歡,任命的跟在二人身後。隻不過,翡翠的目光,緊盯着寒風辭的背,像是快要盯個窟窿出來,連一旁貼身跟随寒風辭的黑狼衛都沒放過,頻繁的眼刀整的銀狼不知所措。
寒風辭脊背涼的很,但嘴角始終帶着淡笑。鳳歡歡一路蹦蹦跳跳,看到什麼新鮮物件兒都想要。寒風辭默默地跟在身後付着銀兩,手裡從一件物品到整個懷裡都是。銀狼看不下去了,這剛上任的大人平日壓得他們大氣都不敢喘,如今卻像個小郎君,抱着一堆女子孩童的玩意兒朗朗在街上亂晃,實在是威嚴盡失。
于是,主動上前幫忙,“寒理卿,卑職幫您拿些吧。”
寒風辭拒絕,她的東西,隻能他拿。直到最後,銀狼實在礙眼,寒風辭便把他打發回大理寺了。
夕暮降臨,火燒雲捂化了層層白雪,道上略有濕滑。
“小姐,你小心些行路,莫要摔着了。”翡翠這一天真是操碎了心,裙邊沾着雪水,早已泥濘。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的會讓你自己滑到。”
正回身說着,鳳歡歡腳底一滑,一個趔趄,手裡的糖葫蘆都飛了。就在電閃間,她的身體像是有自主意識般,又穩穩的站定原地。
她愣了,很愣。
翡翠吓得心魂都快沒了,拉着鳳歡歡的袖口,來回确認有沒有受傷,“小姐!有沒有扭到哪?腳疼不疼?”
在旁人眼裡,鳳歡歡是滑了一跤,遂在快摔倒之時,自己突反應過來,猛地扭轉了乾坤,穩穩地站回了原地。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剛剛是一股外力将她定住,裹起,拉回了原地。
“小姐啊,你是不是被吓着了?”翡翠急的要哭了,鳳歡歡站在原地眼睛跟失了魂似的,沒有焦距。
寒風辭擰着眉,快速地上下打量着,沒有受傷,但她呆呆的,怕是吓到了。于是,他輕抿着嘴,嘗試着叫了聲:“‘鳳大小姐?”
這時,鳳歡歡才恍回神,瞪着圓眼,“啊?”
翡翠狠狠的松了口氣,略帶哭腔,“小姐,你可吓死奴婢了,奴婢以為你吓傻了。”
鳳歡歡眼角突突的,“你聽說誰摔了一跤,變傻了?”
“那誰知道呢,小姐剛剛的樣子就像是魂兒抽走了,奴婢叫你好幾聲,你都沒反應。”翡翠眼底紅紅的,怕是真吓到了,鳳歡歡也不貧嘴了,立馬輕哄道:“哎呀,好翡翠,你家小姐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經過長時間的哄騙,翡翠終于不噘着嘴了。可鳳歡歡心底卻一直埋着一顆種子,眼下夕暮,街上已然沒了白日那般忍多,何況,他們去食晚膳這條路,昏暗逼仄,當時隻有他們三人。她莫不是遇到什麼神仙下凡,亦或是什麼妖魔附體了?
還是她娘顯靈了?直到坐到了饕餮閣,鳳歡歡仍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