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并不想聽此答。
于是,她看着他的眼,準确的說,是盯着,問:“你什麼時候娶我?”
寒風辭未答,兩人目光交錯,他的眸子全是破綻。
她不死心,又問:“你是不是…從未想過娶我?”
他又未應答。
耳邊除了正廳裡賓客的嬉笑,便是下人們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她豎起耳朵 ,生怕錯過隻字片語的回答。
時間流逝,她和他,彼此對視,誰都未曾開口。
鳳歡歡此時好像意識到些什麼,可是,她不敢深想,也不敢面對。
或許是因為太喜歡,太在乎,面對他的時候,她隻有膽怯。
她的身體有些發抖,于是,她強扯着笑,殘留最後一絲理智:“我…我先進去了。”
寒風辭并沒有跟上。
鳳歡歡回頭之時,那樹下,早已剩下一堆白雪。
她強忍着淚水,耳邊盡是周遭的喧嚣。見爹爹和昌伯伯暢飲的歡快,見白苕顧着各家小姐,見月亮姐姐在公子堆裡攀談應接不暇,她心裡甚是感激。
所有人的臉上都挂着笑。
她想,她也應該如此。畢竟,今天是個日子。女子及笄,堪比吉日。
若是哥哥在就好了。
此時,她無比的想念哥哥。若是哥哥在,她定不會受委屈。
白苕最先發現鳳歡歡的怪異。
那會兒,她正與世家小姐們寒暄,一擡眼,便看到鳳歡歡獨自站在角落。眼神中發着空,面色有些蒼白。
于是,她趕緊起身,跟各家小姐緻歉後,便離了席。
“歡兒。”她輕輕喚了聲。
鳳歡歡空凝無物,無應答。于是,她又喚了聲,這次,她輕搖着她的手臂,才把鳳歡歡從空楞中扯回。
鳳歡歡有些尴尬,她垂覆着長睫,不想讓白苕看出破綻,于是淡淡地道了句:“白姐姐。”
“歡兒,你怎麼了?”
“沒怎麼啊。”鳳歡歡強扯着笑:“我就是今日來了癸水,有些不适。”
聽此一說,白苕松了口氣。女子來癸水的确會變了心性。于是,她摸着鳳歡歡的頭,輕柔地說:“歡兒長大了啊。不舒服就回廂房休息,這裡有我和月亮,你無需操心。”
“謝謝白姐姐。”鳳歡歡有些歉意,不過此時,她是真的需要回廂房好好整理思緒,于是,她說道:“白姐姐,我先回去小憩一下,麻煩你和月亮姐姐了。”
“去吧,别擔心,嗯?”
鳳歡歡點着頭,又再一次道謝,便隻身回了歡心苑。
廂房門關閉那一刻,她在也忍不住大哭了起來。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為何心那麼痛,像鈍刃,一點點磨她的心頭肉。
她本以為她及笄了,寒風辭便會松口。好像一切都是她的臆想,她的自作多情。
那這些日子,又算的什麼?
她靠在門上,身體一點點下墜,直到癱坐到地上,蜷縮着身子,抱頭痛哭。
慢慢地,又不知為何,她竟萌生出非寒風辭不嫁。
隻要不是他,她誰都不要。
想到這,她停止了哭聲,由陣陣的抽噎替代。
此時,她好像清明了又許多。
既然寒風辭現在不松口,定是她做的不夠多。往常,都是他照顧她多些,而往後,她便不能像從前般懶惰。爹爹說過,愛是相互相容的。
是她太理所應當了。
想通這些,雖還存着被拒絕的傷痛,但也算有些未來的盼頭。她起身用袖口掖了掖眼角,坐在銅鏡前補了補妝容,便又重回到正廳待客。
日頭從東升到西落,大片的火燒雲映到了天穹盡頭。看天象,今日的确是個吉日。
一日三膳很快便過,鳳歡歡扶着醉酒的爹回了廂房,又依次送走了世家子弟,最後,白苕和藍月茗站定在門口,她們二人笑眯眯的看她 ,好似她臉上有什麼髒東西似得。為此,她還真的上手蹭了蹭,什麼也沒有。
白苕和藍月茗笑的更歡了,看她不解,倒也不繞彎子,從背着的手中拿各拿出一個精美雕花木盒子。
白苕:“歡兒,恭喜你長大了,祝你年年歲歲幸福肆意。”
藍月茗:“小丫頭,邊關窮,這是我在邊關挖出來的,我雕了半月,送給你,别嫌棄。”
鳳歡歡眼中瞬間噙滿了淚,她一一接過,如珍寶般抱在懷裡,抽噎地說:“怎麼會,怎麼會嫌棄呢。謝謝白姐姐,謝謝月亮姐姐。”
“哎呦,都是大孩子。”白苕上前替她抹着淚,繼續道:“大孩子在哭鼻子,就遭小孩子笑話哦。”
藍月茗也附和道:“就是,大孩子要笑,開開心心的笑。”
“大孩子要笑,開開心心的笑。”鳳歡歡口中重複着這句話,遂似在哄自己似得,可愛的緊。
三人笑做一團。
直到鳳歡歡回了歡心苑,她依舊抱着盒子笑。
翡翠見小姐這幅模樣,有些擔憂,總覺得哪哪不對勁兒,于是,她問道:“小姐,你是不開心嗎?”
鳳歡歡笑着答:“沒有啊,我是大孩子了,就是要開心的。”
“小姐,你别吓唬奴婢啊。”
翡翠跟在鳳歡歡身邊多年,哪能分不清她是真開心還是假開心。于是,她緊忙蹲身瞑目,将手放在鳳歡歡的腿上,又一次詢問:“小姐,有什麼事可以跟奴婢說,奴婢定會幫小姐想辦法。”
鳳歡歡笑着搖搖頭,“沒辦法,誰都沒辦法。”
“我要開心,開開心心的,大孩子不能哭的。
“誰說的,”翡翠心疼極了,“小姐想哭就哭,小姐可以當一輩子的小孩子。”
鳳歡歡慢慢地斂起笑容,眼神很是空洞。過了半息,她垂眼看着翡翠,小心翼翼地問:“真的嗎?”
見鳳歡歡有所反應,翡翠使勁的點頭,“當然 ,奴婢不會騙小姐的。老爺和公子都會将小姐視為一輩的小孩子。小姐可為所欲為的哭,可開心暢快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