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太傅是什麼人朕明白,朕能有今日,也多虧了他老人家,眼下太傅雖不在了,但是隻要孫家還在,朕就會護着你們孫家人。若是往後有人膽敢為難孫家,那便是跟朕過不去。好了,快些起來吧,朕不便久留,先回去了,稍後會派人送些物品過來。對了,天齊寺元和大師也會過來,你們好生招待。”
說罷轉身對着靈堂行了個禮,便堅決轉身離開了。
雪越來越大,落在皇上的肩頭,他從未像現在這般覺得皇位艱難沉重,太傅的話也一遍遍在他耳邊回響“老臣能替皇上做的最後一件事,便是再做一次壞人。”
隻是他沒想到,太傅所說的最後一件事,竟是牽出兩位大人。當初皇上登基,他們曾明确反對。過了這麼多年,竟還是不放心,死也要帶着他們去牢裡。
“您這是何苦啊。”一直在他身後替他扛着過往的人一個個都走了,往後,這大興的江山,還有誰能替他看着。他不知道。
馬車漸漸遠去,臨川拉了拉身上的鬥篷從門後出來,他擡頭看了看上面的匾額,恨不能立馬砸碎了它。今夜他偷聽到曾大人他們的談話,才知道這些年一直豢養男寵的幕後指使,竟然是太傅的親胞弟。
什麼謀害皇上,不過都是借口,那是太傅仗着自己有功,替自己的胞弟,也替皇上身後的功臣保住了這個秘密,也由此成為皇上牽制他們的理由,隻要秘密存在一天,那幾位老臣便隻能乖乖聽話。
否則,便是身敗名裂。
“你們還真是為了臉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既然如此,這江山留着有何用。”
而此時在屋頂上,風一刀也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曾大人他們說的那些話,皇上和孫如的聊天,他聽了個真真切切。那股怒火被理智壓抑着才沒釋放出來。原來小八,變成那個樣子,都是因為他們。
他竟也是被豢養的男寵。
“可惡,一個個衣冠禽獸。”
本想着看看皇上知道此事後的反應,但接下來的事情隻讓他更加失望。曾大人他們來,不過是想了解清楚真相,畢竟這是一樁醜聞,傳出去會動搖大興根基。可孫如狡詐,事先派人通知了皇上。
權衡再三,皇上還是選擇了站在孫如這邊。
“如此是非不分,如何守的住江山,大興也不需要這樣的皇帝。”
等着衆人一一離開,風一刀才從屋頂翻身下來,因為在上面待的時間久,身上已經被白雪覆蓋,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捏緊手裡的刀朝落月山莊趕去。
隻這一夜,太傅之死,卻分化出兩個陣營。
而徐逢緣是不知道的,從太傅府回來她就抓緊記錄,一點一滴都不能遺漏,興許是白天着涼,夜裡竟發起高燒。聞人铖從外面議事回來,聽聞此事,急的連衣服都顧不上還。,但到了門口又猶豫片刻,自己這一身濕漉漉的,隻怕會帶些寒氣進去。
于是又折返回去,簡單洗漱換了身衣裳這才跑過去。
徐逢緣已經喝了藥在床上躺着,人也是昏昏沉沉的。聞人铖進門見到這樣子,不禁暗暗自責,早知道就态度強硬些讓她先回來。
許是聽到了動靜,徐逢緣微微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人,掙紮着坐起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聞人铖坐在床邊,讓她依靠着自己,又理了理被子“沒多久,不過你沒怎麼吃東西,現在可有想吃的,我讓阿綠去給你準備。”
“吃不下,就隻想睡覺。”興許是感覺到他身上的涼意,徐逢緣仰頭看了看“你頭發還是濕的,剛回來的嗎?”
“剛從外面回來,曾大人他們被打入大牢一事引得人心惶惶,不少人都覺得皇上此舉不妥。”
徐逢緣打了個噴嚏,身子往被子裡縮了縮“确實有不妥,曾大人他們再怎麼糊塗,也不至于在這個時間點上做出謀反之事,想必另有隐情。我就是在發愁,該如何記錄此事,是非曲直還沒查清楚,對曾大人他們也不公平。”
“你不必煩惱,如實記錄便是。曾大人他們有自己的命運,旁人幹涉不得。這些年我也算明白,人在低谷的時候是不會有那麼多真正的朋友,隻能靠你自己。”
道理她都懂,便也沒再反駁,隻是心中想着,他這樣子說,肯定也是因為當初經曆了許多。
“那你最困難的時候,可有誰幫過你?”
聞人铖臉上浮現笑意“自然是有的,那就是你。”
“除了我?還有别人嗎?”
“宋由算是一個吧,我在朝中是什麼人他都清楚,即便人人都避開我,他卻從未疏遠過。這一次宋大人的事,我能幫則幫。”
徐逢緣明白過來“宋大人就是宋由的爹爹?”
“不錯。我方才出去打探了一下,隻怕事情會很棘手,眼下宋由還在軍營,暫時不會有事,可皇上這一次若是追究到底,就不會給任何人機會,依照他的性子,我也未必保得住。”
說到這裡,聞人铖滿心疑惑,皇上向來不是這般性格,這段時間不知道經曆了什麼,性情大變,行事風格完全變了一個人,此種手段和方式,倒很像一個人,臨川。
看來,還是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