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淑發現,哄好昙淵,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簡單的事。
以前她怎麼沒發現呢?
當她端着裝得滿滿的銀盤,在教堂後面的小花園裡找到昙淵時。
這家夥正跟大爺似的坐在一個帶靠背的長條木椅上。
姿勢非常不雅觀。
雙臂跟飛翔似的老鷹一樣大張着,兩條長腿翹着二郎腿,腦袋也仰着,十分嚣張,且,醜。
總結一下,就像是雙臂張開霸占整張木椅,且仰頭望天的麥叔叔。
羅淑走過去的時候,這家夥似乎立刻發覺了,歪着頭,翹着羅淑的樣子,好像一隻被主人丢棄又自己找了回來,害怕主人不要它,正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搖着尾巴靠過來的小狗。
那雙桃花眼,早就紅透了。
眼尾還有水漬,也不知道偷偷哭了多久。
想到這家夥昨晚時的那幅情狀,羅淑總算有點明白,為什麼這家夥總跟許萬相過不去了。
哦,不對,應該說,他是跟所有有意無意跟羅淑産生了接觸的男人過不去。
比如墨白,那家夥對羅淑的另眼相看,還有他試圖靠近的一次次嘗試,都像是在昙淵的忍耐極限上蹦迪。
[這個笨蛋。]
她怎麼早沒發現呢,這家夥對自己的别扭态度,明明一直都很明顯啊。
羅淑按下心潮的翻湧,假裝平靜的走過去。
“專門給你拿的,快吃。”
她把銀盤遞過去。
昙淵看了一眼,突然眼尾一紅,又扭過頭去不看她。
“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
如果不是還要在這家夥面前維持形象,羅淑真的很想做一個扶額的動作。
“沒有。都說了是專門給你拿的。你看看,哪樣不是你昨天吃得開心的?”
“真的?”
昙淵的臉呼地轉了回來。
這回,羅淑可沒再浪費機會,直接把一條雞腿塞進了這家夥嘴裡。
昙淵:“……”
不由自主地咬咬咬,暴風吸入。
羅淑等他吃完,主動幫他把雞腿骨頭拿出來,換了塊羊排又遞過去。
這回,昙淵自己主動湊過臉來吃了。
接着,是蛋撻、火腿、烤面包片……
中途看他咽得難受,羅淑還很自然地用帶來的手帕幫他擦幹淨嘴巴,又喂他喝牛奶。
整個過程裡,兩人都沒怎麼說話。
但配合的相當默契,行雲流水般,沒多會兒,這一銀盤吃得就隻剩下幾塊骨頭了。
昙淵咽下最後一口,仰着眼角還有些紅的桃花眼觑了羅淑一眼。
瞧着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突然有點不好意思。
他撓撓臉,尴尬地仰視着羅淑。
“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還好吧。”
羅淑上去就在那把一看手感就很好的黑緞子似的長發上亂揉了一把。
“這個就當利息了。”
揉完,她趕緊跑。
跑出去幾步,她又回過頭來,瞧了一眼抓着自己被揉亂的長發,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昙淵。
“愣着幹嘛?跟上來呀。”
“哦。”
昙淵似乎沒想到她還會回頭,眼睛裡爆發出一閃而過的驚喜。
急忙捧着自己的頭發,追了上來。
“你房間裡的梳子呢?給我用用。你都給我弄亂了,我得重新梳一下。”
“許萬相房間裡不是有嗎?”
“我不管。那些臭男人的梳子我才不用。就用你的,你給不給?”
“好好好。給你給你~”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拌着嘴,就這麼走了回去。
[就這麼簡單?]
等兩人重新走回餐廳門口時,羅淑才反應過來,好像是哄好了。
她假裝不經意地看了昙淵一眼。
後者也正在看她。
桃花眼還是那麼漂亮,也沒有那麼委屈可憐了,自自然然大大方方的,和他不跟自己鬥嘴,不跟自己搶東西,不跟自己鬧别扭時一樣。
就是他那頭長發,被羅淑整得真的很慘,有一種剛被蹂躏過的淩亂感。
羅淑猛然意識到,這樣不行。
兩人要這麼走進去,别人得怎麼看她倆?
這不是昙淵還沒有實體的時候了。
以前兩個人再怎麼鬧,除了羅淑自己,沒人看的到昙淵。
現在……
怕不是要被誤會成什麼樣呢。
羅淑趕緊拽住昙淵。
“等等,别直接進去。我們從外面繞一下,不然被人看到你這副樣子,我不好解釋。”
羅淑哪裡想到,自己這麼一句話說完,又捅了馬蜂窩。
“你想跟誰解釋?就咱們的關系,解釋的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