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假仙沒有資格教訓金少爺,不知道歐陽翎有沒有這個資格呢?!“
忽然間,一個輕柔的女人聲音傳來,一錢一命看過去,金少爺也看了過去。
那是一名相貌美麗的少婦,身後是幫她推着嬰兒車的照世明燈,嬰兒車裡隐約能瞧見是兩個嬰兒,正無憂無慮的抓着布老虎玩耍。
金少爺道:“是你!”
“嗯?”一錢一命道:“金少爺,她是誰?”
金少爺正要張嘴,歐陽翎搶先開口,滿懷恨意道:“吾就是金少爺種種惡行之中,所奸污的那名女子!”
竟然如此?!
一錢一命道:“你當然有資格對金少爺複仇,但不包括他的命。他的命是吾的。”
照世明燈站在了歐陽翎身邊,默默看向一錢一命,他已決定要為歐陽翎出這個頭了。
無風無塵無欲天之上,柳扶月才從無欲天裡走出來,彎月已經等候多時了。
柳扶月一邊走一邊道:“真是可怕,我差點就沒把持住,太要命了。”
彎月伸出手臂讓柳扶月扶着,低頭默默思考着什麼,柳扶月道:“怎麼了?心事重重的。”
彎月道:“夫人,吾昨日離開之時,看到一線生從無欲天内走出,夫人與談先生所說的事情是否很機密,需不需要吾去殺了一線生?”
柳扶月反叫她吓了一跳,雖然有點意外被一線生聽到了,但也不至于殺了他。
“他聽到也無妨,不過是一些不太要緊的事。”
彎月道:”一線生知道了就是素還真知道了,夫人……”
她的顧慮也有道理,柳扶月思索起來。
衆所周知,布袋戲的感情,不管是單戀,雙向,隻要是感情,總是會有一個棒打鴛鴦的法海,素還真是不是就準備做法海?
他要是做法海,那這有點可怕呀……
柳扶月腦子一片空白,搖搖頭道:“先回家再說,想這麼多腦子都想不過來了。”
于是就這樣在路上走了很久,路程過半,在旁邊的樹林裡,忽然傳來一些女鬼索命一樣的聲音。
“發紛紛兮填渠……骨籍籍兮亡居……母求死子兮,妻求死夫……徘徊兩渠間兮,君子将安居……”
隻見遠方地面,微微翻飛着枯草黃沙,一道白色的身影頭戴寬邊竹帽,帽下垂覆着寬寬的白紗,無法看清容貌。而那人的整個身子居然是在半空中飄浮而來,看不見雙腳。
女鬼嗎?
不應該呀。
這道身影周身還帶着莫名的霧氣,彎月及時擋在柳扶月面前,交代她用手帕掩住口鼻。
“這是歐陽世家的一種毒霧,她怎麼會有?”
柳扶月驚道:“歐陽世家?那她是……歐陽琳!”
歐陽琳向她們看過來,也飄了過來,明明看不到眼睛,卻莫名覺得被注視了。
彎月頓時如臨大敵,她仔細的看着眼前這個‘人’,居然看不出一點曾經儀态萬千的觀山望雲樓之主的模樣。
歐陽琳在距離她們還有幾步的時候停下了。
“吾在尋人……花風雲……劍藏玄……吾找不到他們……你見過他們嗎?”
她如今不人不鬼,不正是這些男人害的?為何還是心心念念?
她也跟歐陽麟一樣被當了棄子,劍藏玄是宇文天滅歐陽世家的一環,花風雲長成一個衣冠禽獸,可是隻要她活着,她最大的念想依然是這幾個人。
柳扶月不禁歎了口氣,握住彎月的手,說道:“我知道他們在哪,我帶你去見他們。”
頓時,歐陽琳周身陰風陣陣,開心到鬼笑起來。
在葉小钗猶疑不定之前,半駝廢已先他一步,來到了贖罪岩。
一錢一命有點吃驚,他以為來的會是葉小钗,沒想到卻是半駝廢?
半駝廢沉聲道:“我想不到金少爺會為了得到你的真傳,而跪在贖罪岩。葉小钗有這種好名重利的兒子,真是丢臉!”
這時,跪在一旁的綠發漢子微微震了一下,隻不過沒有人注意到他。
流星君一聽“葉小钗”三個字,就有如耳朵裡響起一個悶雷!
那老人想:旁邊這個年輕人,是葉小钗的兒子?自己不會聽錯了吧?”
一錢一命笑道:“哈哈哈……這是金少爺願意的。”
半駝廢道:“我不能讓你得到金少爺!”
“哦?你有能力阻止我嗎?上次蕭竹盈打斷了我們一較高下,這回要我的買命錢,非要買下你的命不可。”
半駝廢并不驚慌,也不在意,隻問道:“你為何執意與我一戰?”
一錢一命道:“你是葉小钗的師父,你擁有葉小钗所有的武功;而我,則是一劍萬生、一刀萬殺的徒弟,聚集他們兩人武功的精華,我們的勝負,不就等于是葉小钗與一劍萬生、一刀萬殺的勝負嗎?”
“哼,幼稚!你這種人學武,真是武道的淪喪!”
“老頭,你有你的看法,我有我的看法,武道不是你一個人來決定的,而是由活的人來決定!”
話聲方落,一錢一命背後的刀已出鞘,當地一響,刀氣沖向半駝廢!
半駝廢随指一出,嗤地一聲化去刀氣,又是铮铮兩響,一錢一命連出兩刀,盡在半駝廢揮袖之間輕易化去。
“有實力,很好!注意了,我的買命錢要買下你的性命!”
一錢一命手間真氣疾射,隻見金光一閃,半駝廢正欲出招相對,更快、更冷的劍勢,已如閃電一般,衆人眼睛都沒看清楚,隻聽見一聲極輕微的“波”一聲,便見半駝廢踉跄退了一步,手上鮮血長流!
照世明燈及時的站了出來,攔住兩人:“金少爺如今正要贖罪,也恰好有債主上門,不如讓債主來說如何審判。”
三人齊齊看向推着嬰兒車的歐陽翎,隻見歐陽翎正用一雙沒有手的手臂逗弄孩子,她雖然貌美,但雙手從腕處齊斷,斷口整齊,像是刀劍砍斷的。
歐陽翎道:“吾隻要金少爺死,如果不能殺了他,也要閹了他!讓他再也做不了男人!”
跪在地上的金少爺怒火中燒,“就憑你的清白就想要了金少爺的命,還不夠格!”
一錢一命道:“你的這兩個條件吾都不可能答應,吾之底線是能讓你把他打得半死。”
這個結果卻是歐陽翎不能接受的,她嗚咽一聲,伏在兩個小兒身上哭了起來,頓時兩聲凄厲嬰啼,仿佛感應到了母親的苦難一般響起了。
半駝廢心中暗想,這就是葉小钗的孫兒了,不禁面露不忍。
正在此時,葉小钗也趕到了,他本是為半駝廢而來,此時見這樣的情形,面無表情地走了上前,但身上沒有一點殺氣,令一錢一命頗為詫異。
隻見葉小钗走到金少爺的面前,揚起手來,突然間“啪”地一聲,他已在金少爺的臉上,重重地揮了一耳光!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不發一言的流星君。葉小钗什麼也沒表示,隻扶住了血流不已的半駝廢。
他沒有看見背後的金少爺,火辣的臉上流下了淚。
金少爺眼睜睜地看葉小钗扶着半駝廢,緊咬着牙,流着淚的眼中卻發出激動不已的光芒。
這個耳光,竟是他們父子真正相認的儀式!
他知道葉小钗可能是自己的父親,但這件傳聞從未證實過。在葉小钗打下這個耳光的那一刻,無異是說明了金少爺的身份。
身為卑微殺手的自己,竟有這樣令人尊敬的父親。
但這個形象崇高的父親,也和世人一樣鄙夷他!
葉小钗那冷峻的眼神,比金少爺這一生中所承受的所有鄙視都加起來,還要沉重,還要讓金少爺心痛。
金少爺已經說不出自己的心裡,究竟是喜?是悲?是怒?是恨?因此他淚流不止,甚至他不明白為何流淚。
一錢一命道:“不必傷心,葉小钗這巴掌已經打斷了你們的父子之情。隻要你身上受滿三萬鞭,我一定會造就你成為天下第一劍王,就連你的父親葉小钗,也會敗在你的劍下!”
金少爺眼中噴出的怒火,從未如此之甚。一錢一命說得錯,不是自己不願意認葉小钗,而是葉小钗自己打斷了尚未開始的父子之情。
而真正可以斷絕兩人的聯系的,就是打敗葉小钗!
當着葉小钗的面教唆葉小钗的兒子打敗葉小钗,一錢一命你很勇噢。
歐陽翎對葉小钗喊道:“葉小钗,你是金少爺的父親,他做的錯事,難道僅僅一個巴掌就可以掩蓋了嗎?你不管嗎?!”
葉小钗不言不語,就像他從來都隻是一塊石頭一樣,即使一千個,一萬個女人圍着他跟他說話,他也能做到不給出任何一點反應。
半駝廢歎道:“葉小钗……他從沒管教過這個兒子,如今又怎麼有立場來懲罰他?”
金少爺聽了冷笑一聲:“還算他有點自知之明,這一巴掌暫且記下,吾總有一天要還回去!”
照世明燈道:“不論金少爺有沒有父親,他都該為他所做的事付出代價!任何人也不能包庇他。”
葉小钗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另一邊,柳扶月和彎月帶着仇魂怨女向着劍藏玄父子隐居的村子前進,半路上卻碰到了急匆匆向贖罪岩而去的秦假仙。
秦假仙看到柳扶月,還停下來打了個招呼,很給面子的喊她的名号‘冷春夫人’。
但柳扶月隻覺得好他媽尴尬,真的,雖然是她自己起的名号,但是被人當面叫這個真是尴尬到摳出一座魔仙堡。
柳扶月道:“秦假仙,你急匆匆的要往哪裡去?”
秦假仙幾乎是在蹦着說話:“是金少爺!一錢一命要收金少爺為徒,金少爺就跪在贖罪岩,這個你知道,但是現在半駝廢、葉小钗、照世明燈,據說還有一個雙手都斷了的女人帶着兩個孩子,都去找金少爺,這可是一場大戲啊!吾必須去看看。”
他身後的蔭屍人連連點頭。
秦假仙道:“我們先走啦,回見!”
柳扶月一聽見雙手斷掉的女人幾個字,便知道不好,那一定是歐陽翎,照世明燈帶着她去找金少爺要說法了!
“我們也去看看!”
彎月自然什麼都聽柳扶月的,仇魂怨女不太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