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不急着把之前買的那副換下來了,可惡。
……
貼在她皮膚上的手指毫無血色,冷得像海底最深處的寒冰,貪婪地蠶食着她身上本就不高的溫度,但比起這個……臨淵咬了咬唇角,試圖讓思緒繼續漫無目的地發散。
“呵。”
她聽見了一聲輕笑,随之而來的是落在她臉上的水珠,冰冷的、像是随時能凝結成冰的液體砸在她臉頰上。
臨淵:“……”
我都沒哭呢,您在這掉什麼眼淚?
盡管總是覺得眼前這個女人言行古怪莫名其妙,臨淵此時還是被小小震撼了一下。
就連身體的異樣都被短暫忽視了。
遇上個不聽人話的可真是讓人苦惱。
“……大人?”她眨眨眼,艱難地保持微笑。
“真是可憐啊,”來人沒有在意她說的話,或許是打量夠了,便開始用手指不斷摩挲着她的臉頰,偶爾伸進發間,這讓臨淵覺得自己像是一塊正在被挑選的合成肉,“沒有夢境之人,是多麼可悲、多麼痛苦啊……”
不不,隻是不做夢而已,犯不上這麼嚴重吧?她又不是要從夢境碎片中獲取傳承的龍尊,也就族裡那些老家夥恨不得每晚蹲在龍尊大人床邊聽人家的夢話,可變态了。
臨淵心裡嘀咕,但表面上非常識趣地閉上了嘴,沒有試圖反駁——上一次不合時宜的試探留下的教訓可謂是十分慘痛,她暫時還不想體驗第二次。
她被攬進了一個柔軟的懷抱中,但這并不能帶來絲毫安慰,隻讓她想打冷顫。
“你想嘗嘗看嗎……美夢的甘甜,噩夢的苦澀,欲望交織的辛辣,空無一物的平淡……”手指遊走到了她的唇邊,有着鋒銳指甲的指尖按在了她緊閉的唇縫上,“嘗嘗看吧,哪種味道對你而言是最美妙的呢……好孩子,你的夢境嘗起來又是什麼味道?”
通過聯覺信标翻譯進腦海裡的詞每個詞彙她都能聽懂……不如說能聽懂才更糟糕。
臨淵的唇抿得更緊,身體逐漸僵硬。
這聽起來像是要喂她吃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啊!她可從沒聽說過夢境還能吃的!
在前幾次被這個女人“探望”的時候,對方也隻是摸摸她的頭,用“這頭小豬崽怎麼還沒長大”的語氣感慨為什麼她不做夢,但絕不像今天這樣子讓人毛骨悚然。
這難道就是仙舟俗話中說的菜長不大得施肥,豬養不胖要灌飼料?
呸呸,再怎麼說她也是龍裔,不能用這句俗語。
臨淵敏銳嗅到了不對勁的氣氛……但某種陰冷的氣息越發沉重,讓她頭腦有些恍惚,隻覺按在唇上的手也在逐漸用力。
“哐當——”
在臨淵懷疑自己的唇角是不是已經被指甲割破之前,隔壁牢房中忽然有什麼東西倒下,與地面碰撞出了清脆聲響。
臨淵幾乎瞬間就清醒了過來,但她隻是乖順地垂下眼簾,掐訣的手悄無聲息地翻轉。
幾乎完全覆在她身上的人也因為這個動靜身形一頓,慢慢站了起來。
“我怎麼會忘了你呢,我的孩子?”臨淵聽見身前這人滿含惡意歡愉的聲音,“去吧,去吧,去為我狩獵最新鮮的夢境,然後告訴我那是什麼味道……”
“是,大人。”
臨淵第一次聽見隔壁室友的聲音,聲線還帶着少年獨有的清朗,聽起來卻死氣沉沉,幹澀冷漠。
“無夢之人的夢境,我真的很期待呢……”
最後輕撫了兩下臨淵的頭發,黑影這才滿意地離去,入口處火光再次震顫搖晃,最後歸于平靜。
臨淵散開指尖捏着的法訣,側過頭,輕聲開口:“喂,你還好麼?”
依舊是無止境的沉默,除了遠遠近近彌散于空氣中的呼吸和低吟,再無其他聲響。
“走這麼快啊,”臨淵嗅了嗅空氣中殘留的味道,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啊切——嘶,好過分啊,我在幽囚獄都沒受過這份罪——”
她扯扯從鎖骨間穿過的鎖鍊,慢條斯理地舔去指尖上沾到的腥鏽液體:“真是浪費……持明的血液,賣給那群豐饒的瘋子也是能賺不少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