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大約是有所察覺的。
魈遠遠看見少女露出微笑,向他點點頭打招呼,随後側過頭去,與拿着圖紙比劃的歸終讨論着什麼,時不時擡手推一下滑落下來的眼鏡。
她站的位置很奇怪,雖然是與歸終交談,中間卻隔着足以站下五個人的距離,身體微微前傾,背在身後的手交握着,十指交疊扣起。
“金鵬,你……诶?在看什麼?”
原本旁觀彌怒和浮舍拌嘴的應達轉頭,又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神情忽然有些微妙。
伐難也注意到了這點,與火夜叉對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還是先和歸終大人說比較好吧?”她細聲道。
“也有道理,”應達看了看他,似乎有些猶豫,“但是金鵬……”
魈:“?”
“和我有關?”他不習慣拐彎抹角,選擇了直接開口詢問。
彌怒和浮舍也止住了話,一同看過來。
“金鵬出什麼事了?”浮舍東張西望,順手把彌怒塞給他的衣服藏到了身後,“咦,歸終大人身邊那位是個生面孔啊?”
“大哥,我和你說過的,”彌怒無奈道,“是帝君帶回的客人,也是金鵬的朋友。”
浮舍恍然大悟般一拍腦袋:“是那位關照過金鵬的小友對吧,那得去道聲謝才行。”
他腳下一動,就被彌怒橫插過來的腳步攔住了去路,岩夜叉面無表情地指着他背在背後的那隻手:“想走可以,把衣服穿上。”
“這個……那位小友看起來也不像這麼拘小節的人,”浮舍撓着頭,把衣服又往後藏了藏,“你這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穿起來着實勒手,行動不方便……”
他們說話間,臨淵和歸終已經走得有些遠了。
魈依然看着那邊。
他其實有段時日沒見過臨淵了,最近一次見面應該是與彌怒一起去看她,也是為了整理情報。
帝君仿佛忽略了臨淵的存在,反倒是歸終大人三不五時就跑過去找她聊天。
除了不怎麼喜歡出門外,臨淵看起來過得還不錯,不過她的性格本就不難相處,和馬科修斯大人似乎也格外合得來。
他們那會兒去到時,正看見她和爐竈魔神一同對着幾瓶蘇打豆汁兒沉思。
……他暫時不太想回憶那種味道,順便把這個名字深深刻進了腦海裡,尤其是被反複強調的那個“兒”的尾音。
臨淵在歸離集認識的朋友越多,應該也越不需要他去擔心才對。
但魈的心中總有一種不安感,他說不上原由,也因日常繁重的訓練和周邊魔物對歸離集無止境的試探而隻能暫時擱置下來。
應達和伐難湊在旁邊低聲讨論,最後伐難無聲歎了口氣,似是終于妥協。
“金鵬,你上次不是拜托我和伐難幫那位姑娘換衣服嘛,”應達向來明朗直率,此時說出口的字句卻反複斟酌,“就是,你知道她身上有不少傷口嗎?”
傷口?
他的眼前閃過那曾經穿過鎖骨的細長鐵鍊,以及她被帝君帶回來時滿身的血痕。
魈有些遲疑:“她身上的傷……是還未痊愈嗎?”
但她昏迷的時候,那些傷口已經由仙家幫忙治療過了。而臨淵本身也是會些治愈術法的,難道是夢之魔神留下的傷有毒性殘餘?
夜叉對于殺戮相關的一切都分外敏感,傷口、血液、身體因疼痛而産生的不自然反應……這些都逃不過夜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