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鸾這下回過神，臉上绯紅染滿，把手中杯酒匆匆喝完。

見她賞臉，戚束月也仰頭将第二杯飲盡，說道：“願您在兕方城陪伴聖太後這段時日，能玩得盡興。”

瓊鸾卻轉身對戚光盈道：“方才磐州親王敬我，都怪我來得匆忙，忘記最起碼的禮節，這杯酒也權當謝罪了。”

戚光盈驚訝她的變臉之快：“公主言重了。”

瓊鸾嫣然一笑，美得活色生香，不愧是海族第一美人。

她又重新看回戚束月，此刻端莊和方才跋扈判若兩人：“陛下也不必喚我公主，我母親乃人族太後，雖然你我親緣甚遠，但總歸也算個親戚，喚我瓊鸾便好。”

“好，瓊鸾。”戚束月也朝她溫和一笑，美得令人心肝俱顫。

許是血脈相通，骨肉相融，戚光盈能看出兄長笑的很假。

他們兄弟二人其實性情相仿，都是不愛笑的性格，偶爾依照着那些禮節規矩，揚起嘴角淡淡一笑都算很稀缺的表情。

但明眼人都瞧得出來，自從看到戚束月，瓊鸾就變得飄飄然欲仙欲生。

聖太後望着旁邊春心大動的女兒，又難以置信地看向戚束月。

她憤憤喊了一句：“鸾兒！”想把陷在美色裡的瓊鸾喊醒。

“娘~”瓊鸾反應過來，“怎麼了。”

聖太後提醒道：“今日是皇後的千秋節，不要失了禮數，教人看我們神文海的笑話。”

“皇後？”瓊鸾大夢方醒，笑道，“怎麼會呢，不過皇後娘娘在哪兒，我沒看到。”

金沁棠默默站起來。

先不說她明明就坐在戚束月的禦座旁邊，而且今日是她的誕辰，她穿得最為隆重，十二鳳金冠流蘇叮當搖晃，華飾耀眼；禮袍也與戚束月那件相輔相成，都是一身赤紅正色繡着龍鳳紋路，怎會看不到。

金沁棠自是看出這位鲛人公主對丈夫心生傾慕，但作為皇後，她臉上榮辱不驚，端莊而嚴明：“公主——”

不給金沁棠說話的機會，瓊鸾笑道：“噢，您在這兒。”

瓊鸾用一種裝作親密的方式來掩蓋無禮的行為，幹脆拉着金沁棠的手，眼神上下打量，笑道，“皇後娘娘真是少見的美人呢，我一見就心生親近，許是有緣分呢！母親這次叫我來兕方城多陪陪她，我當然樂意。但神文太子從前有攝政王的名号，他留在兕方城是合情合理，我卻愁自己在人間沒名沒分，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說罷，瓊鸾又把金沁棠強硬地摟在自己懷裡，兩張美人面孔湊在一起。

金沁棠是人族裡出挑的美女，就算嫁給戚束月後養尊處優多年，但少年從軍讓她英氣尚在，絕非等閑之輩。但在容貌豔絕天下的鲛人公主旁邊，這幅容貌就相形見绌不少。

比起金沁棠短短幾年的将軍生涯，瓊鸾這個幾百年的神文海元帥，在容貌上壓得過、氣勢上壓得過、那股英氣更如火般肆意蔓延。

人族所謂的女将軍，在她這個海族元帥面前就是一個揮舞玩具劍的小村姑。

見妻子被人制住，戚束月雖不悅到頂點，可礙于人皇顔面，也明白聖太後把這女人叫到兕方城的用意，若是私底下或許他還能用上幾分手段，但大庭廣衆之下不好公然跟神文海撕破臉。

戚光盈心有靈犀，想替他解圍：“公主如若不嫌，也可來磐州小住。您乃神文海一代巾帼英雄，磐州女子們皆以公主為榮，您是肯大駕光臨……”

瓊鸾咯咯一笑道：“有勞親王盛邀，可我一來兕方城就愛上了，不想去别的地方。不如皇後娘娘開個恩典，認我做姐姐怎麼樣？”完事彎腰在金沁棠臉上落了一個吻，眼睛卻始終盯着戚束月，猶如看一道秀色可餐的美食：“我也能常駐皇宮，沒事兒多陪陪我的好妹妹。”

誰都聽得懂她話中所指。

而且從她現身起，戚光盈也發現了這絕世美人的一處殘缺。

一道如蜈蚣形狀的劍痕彎彎曲曲橫在她右側臉頰上，且戚光盈一眼就能認出這是追雲熹魔劍的手筆。

戚光盈無奈想到：怪不得追雲熹當時說和她仇怨不淺。

這道狠辣傷痕放在别人臉上，就是滅頂之災，堪稱毀容。不過在瓊鸾絕對招搖的美貌上，是很容易被人第一時間忽略的，可見她美的更加駭人。

所以看向戚束月的時候，她會露出一種喜愛和欣賞的表情，或許是容貌殘缺的戚束月，同她一樣有種瑕不掩瑜的絕代魅力。

正當局面僵持不下，雛焘反倒如救星般出現：“瓊鸾，不論你喜歡還是不喜歡。在此時、此刻、此地，你隻有我這一個手足。”

辭行禮結束，雛焘沒用鲛人禦風而行的身法飛過來，反倒像普通人類那樣一步步走回台上，與瓊鸾擦肩而過，卻懶得看她一眼。

瓊鸾頓覺沒意思，放開金沁棠，假裝沒看到母親的薄怒表情，她懶洋洋落座，妖娆地靠在席位上支頤而卧，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額頭，凝視着台上台下的所有人，不屑地冷笑。

這令戚光盈陡然心驚，意識到這女人方才的輕浮做派可能全是假的。

雛焘不去理會瓊鸾，孤身來到金沁棠面前：“差一刻剛好午時，希望沒有耽誤千秋慶典的開始。”随後，他拿出備好的生辰賀禮，“祝您萬歲長春，皇後娘娘。”

金沁棠臉頰還有瓊鸾的紅唇印記，雖覺失禮，但也不敢貿然擦去，便忐忑不安接過雛焘遞來的禮物。

是枚掌心大小的錦囊，還沾着微苦的淡雅蘭花香。

金沁棠耐心拆開，裡面放置着一道符咒，她好奇問道：“這是什麼符？”

“金銀财寶再稀缺，贈給皇後都會俗套。”雛焘柔聲解釋，“我昨天在聖人廟求了一道賜福，希望能庇護皇家未來子嗣綿長，以表心意。”

金沁棠受寵若驚，連忙緻謝。

戚束月話語間都把攝政王的名号卸下了，淡淡道：“多謝神文太子殿下的厚愛。”

聽出他話裡話外非要劃清界限的态度，雛焘内心冷道：正好讓瓊鸾治一治戚束月的壞毛病，人皇陛下就能明白——把對付崔曜的那套本領用在瓊鸾身上，就是大錯特錯。

他原先的座位被瓊鸾這個不速之客霸占，雛焘沒有多言，但侍從們心領神會，趕緊為他重新置辦了一張桌椅，雛焘這才款款落座。

聖太後、瓊鸾、雛焘這母子女三人的位置，剛好在人皇、皇後、親王的後面。

聖太後正襟危坐，戚束月泰然自若。

雛焘在聖太後右側，紫水晶眼眸似嗔似愛，掃視坐在前排的戚光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