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雲熹好奇道:“什麼事?”
戚光盈把雛焘在他失憶後強喂鲛人肉,讓他肉身瀕死重塑,又險些害追雲熹替他受死的前因後果,毫無保留全部告知。
追雲熹一邊系着護手,一邊又神情嚴肅聽着,戚光盈能瞧出他沉默神情下的暴怒,果然當戚光盈說完後,他怒道:“他竟敢這麼對你?!“血珠契約各不相同,但誓言被血液封在珠身之内,以他雛焘的能力讀懂不算難。吃下鲛人肉,身體得先死一回才能重塑,他是存心想讓你成為害死我的兇手,既讓你欠了他的恩情,也能兵不血刃解決了我。就算我僥幸活了,也必然對你産生極大的隔閡和誤解。他又不知道我那枚血珠在哪兒,若我自毀血珠也要報複你,傷及你的性命該怎麼辦?”
追雲熹發怒在戚光盈意料中,畢竟性命都險些賠在上面,但他沒想到追雲熹的重點竟全在自己的安危上。
戚光盈沉默良久,笑道:“死在你手裡,在我看來一直是個不錯的結局。之前你想殺我是易如反掌,可惜小雲呆子從一開始就小氣得很,即狠不下心,也不舍得我。”
追雲熹道:“就算我成了小雲瘋子,也不能傷害你。”
他情緒一激動,連脖頸間的鰓都微微開阖,戚光盈伸手幫他安撫,說道:“我知道。”
追雲熹望向戚光盈,認真道:“我不是生氣你吃了他的肉,哪怕一點點妒火,但比起你我之間的情義,又算得了什麼。況且小滿能添壽命千載,我開心還來不及,畢竟我也想過為浮蝶這麼做。”
這下戚光盈一怔,道:“可你沒有。”
追雲熹答道:“我和你是兩情相悅,我當然不做一廂情願的事。”
聞言,戚光盈柔聲道:“我問得好傻,早該知道是這個原因的。”
“你想要,送你才算有價值。”追雲熹彎腰吻了吻他脖頸上的血珠,道:“比如這枚相愛之人才能凝集而成的血珠。如果當初浮蝶不愛我,隻憑我一個人不可能得到。我也傻,明明這就是你我相愛的證明,卻聽了别人的挑撥,差點鑄成大錯。”
雖知道鲛珠是人族與海族間的盟誓,但要相愛才能泣出血淚,倒跟戚光盈當日聽到的略有出入,但轉念一想,老師确實從小都沒騙過自己,他就是真話永遠隻說一半。
戚光盈喃喃道:“怪不得。”
追雲熹問他:“怪不得什麼。”
戚光盈這次笑起來就眉眼彎彎,難得看見他的壞心眼浮在這張總是嚴肅古闆表情的臉上,他道:“怪不得别人流不出血珠,因為不相愛。”
追雲熹被看得不好意思,别開目光,但嘴角微微上揚。
趁追雲熹開心,戚光盈又問道:“其實說這些,是我很好奇一件事:戚家的聖子人皇和天海通婚千年,但子孫後代并不會呈現出混血特征,鲛人肉的力量為何不能被抵消。”
追雲熹耐心解釋道:“天族為靈,海族為肉,丹士們修行金丹術法,鲛人是靠磨練肉身來成聖。泣淚為珍珠,凝氣為法寶是海族在身體上登峰造極的象征,血肉當然不例外。不過普通鲛人最多為人類延壽二十載,修行之人取決于修行程度能再多幾年,能做到千年以上的就幾個人。但天海禁令曾經明确過丹士鲛人不能與人族誕育子嗣,來保持天海所謂高高在上的體統,吃鲛人血肉這種行為,在他們看來比通婚還要大逆不道。戚家活在天海監視下,應該沒人敢這麼做,但我對戚家也了解并不多,或許聖子人皇和人族誕育的後代仍是人族,這份力量才能在你身上起效。”
靜靜聽完他的闡述後,戚光盈眉心松動,在察覺到昨夜那奇怪的被窺視感徹底消失後,他才将這段時間自己在兕方城經曆的,有關戚寐遺骸複活、帝王蛾作祟、以及最後戚束月告知的種種有關蓮花的秘密,全部和盤托出。
甚至戚束月派他去雷鳴海的真正原因,戚光盈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從頭到尾講明白,認為追雲熹不該繼續被蒙在鼓裡。
聽到前兩件事,追雲熹頓時明白他在北淵采摘鳳翎花前夕,曾經有過一次強烈的血珠感應,原來是在戚光盈被拔了蓮花後為他扣住了一縷心脈,正好保全了性命。
追雲熹又是慶幸,又是後怕,可想到戚光盈在那種處境之下,也能化險為夷,實在令人驚歎。
頓時他也如戚光盈知道他為百姓采摘鳳翎花的心情一樣了,敬佩與欣賞這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愛得不知說什麼好。
直至追雲熹聽到後面關于蓮花的事,異色瞳内眸光微動。
等戚光盈講完後,追雲熹更加意識到這朵花是不可告人的戚家内部隐秘,不由得心中一顫,道:“這件事至關緊要,我到底是個鲛人,非你族類,怎麼也告訴我了。”
戚光盈真誠道:“沒什麼事是不能讓你知道的。況且本來就跟你有關系。像三年前那樣在你身邊彎彎繞繞着算計,現在的我是鐵定做不出來了。你若有蓮花相關的線索,肯定會告訴我;如果沒有,也會幫我一起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