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一臉錯愕地看着馬嬷嬷,問道:“莫非大伯真是對大嫂情深義重?”
馬嬷嬷的一臉褶子都在發顫,她得意地說道:“我就說嘛,夫人放心,秦秋就是一個小丫頭片子,雖然能識字看賬,這不稀奇,府裡能看賬本的也不獨她一個,可是這默寫賬冊,哎喲喲,不是老奴吹牛,老奴那孫子,學堂裡的夫子都誇他是神童,可他老子讓她背一個月前的文章他都背不出來,秦秋還能比我孫子聰明?”
郭氏似信非信地看着她。
馬嬷嬷賠笑繼續說道:“大爺與大夫人是少年夫妻,一個驟然離世,另一個定然是想的。大夫人的陪房都已回了蔣家,咱們府裡的人,隻一個秦秋對大夫人熟些,大爺既是要睹物思人,那自是會對她看重幾分,除此肯定再無旁的,夫人就放心吧!”
郭氏見她說得在理,便也将此事暫時擱置了。她又交待了馬嬷嬷些旁事,一擡眼就見春雪步履匆匆而來,低聲禀道:“夫人,府裡來信了。”
春雪口中的“府裡”自是指郭家了。
另一邊,蕭舉年拿着五年的賬冊找上劉從儉,他似乎遇到了什麼難事,一臉糾結地問道:“大人,這賬冊我有幾處不明白的地方,已用朱筆圈了出來,大人可否為卑職解惑?”
劉從儉接過,看看圈紅之處,又看看對方殷殷期盼的雙眼,不自在地咳了兩聲,撇開臉去,道:“雖說君子習六藝,但我自幼在算術上資質平平,幫不了你。”說完,又遞了回去。
大人您倒是坦誠!蕭舉年認命地接過,不甘心地又問:“那這寫賬冊的人可否解答一二?”
劉從儉沉吟半晌,凝眉問道:“令你犯疑之處,可要緊?”
“十分要緊!”蕭舉年凝重地點頭。
書房陷入沉寂,良久,劉從儉說道:“臘八那日,蕭嬷嬷按例會進府,你是不是許久沒給老夫人請安了?”
蕭舉年忙拱手答道:“卑職遵命。”
劉從儉口中的蕭嬷嬷乃是跟随了劉母五十餘年的人,蕭嬷嬷與其夫婿俱是孤兒,被劉母所救,因劉母娘家姓蕭,他二人亦都被主家賜了蕭姓,而蕭舉年正是蕭嬷嬷的親孫子。
在蕭舉年五歲時,劉母做主放了他們一家的身契,又安排了蕭舉年進劉家的家學念書,如今,蕭舉年是朗州州府内的錄事,雖隻是九品小官,可卻是實打實的正經官身,也算沒有辜負劉父當年為他取名舉年。
冬至一過,凝晖軒似乎一下就鮮活起來。也不怪衆人高興,一則年關将近,二則老夫人發了話,今年過年要熱鬧一些,要給府裡每人多裁一套冬衣。是以,丫鬟婆子們一想到臘月和正月既可以領雙份月錢,又有接連不斷的賞賜,還比往年多了一套衣裳,人人臉上都難掩喜色。
秦秋把她的一百兩銀票縫進了剛換的枕套裡,每日一睜眼,她就覺得睡夢酣沉,夜裡綿長又踏實,睡得香,臉色都紅潤了許多。
自她不用再去小書房之後,她又恢複了在凝晖軒的舒服日子。這日,她雙手籠在袖子裡,在院裡尋了一處被日頭曬着的地兒,懶洋洋地蹲在地上,時而眯縫着雙眼看着幾個小丫鬟拆洗被褥。
鵲兒從外面小跑着回來,手裡還捧了一包炒栗子,見秦秋蹲着的那處日頭正好,便也擠過去,二人曬着太陽剝起栗子來。
“秦秋姐姐,你聽說了嗎?二夫人娘家要來人了,說是來咱們府上過年。”鵲兒低聲說道。
“哦?還有這等事?”秦秋剝好一顆,丢進嘴裡,眨巴着眼睛看着鵲兒。
鵲兒的興頭更高了,她湊到秦秋耳邊,道:“是真的,我方才托人買栗子,二門的小厮和婆子都在議論呢,說是二夫人的娘和妹妹要來,前些日子來了信,連安置他們的院子都收拾好了!也就臘八前後幾日的事!”
“二夫人的娘家在蜀中吧?竟大老遠來咱們這兒過年,也是稀奇!”秦秋又剝了一顆,繼續配合地問道。
“可不是嘛!我還聽說啊,二夫人的妹妹還待字閨中呢,說不得就留在咱們朗州了!”鵲兒說完,一臉驕傲的神色。
秦秋忙贊道:“還是你機靈,這些消息也虧得你能打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