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了,都帶走!碧霄心一橫,拿起自己的一個包袱,将簸籮裡的那兩件衣裳飛快地塞了進去,胡亂一裹一系,夾在腋下就往外走,才跨出房門,鵲兒就到了跟前。
鵲兒墊着腳向裡面看了一眼,道:“碧霄姐姐,青梧姐姐不在麼?”
碧霄扯出一抹笑,道:“出去逛去了,你去凝昕館找找吧。”說完,頭也不回地拎着包袱走了。
那廂,青梧一路追在秦秋後面,快到廚房了才停下。
秦秋見四下無人,才低聲說道:“若回去時,衣裳已經被她拿走了,你知曉該如何?”
青梧點點頭,道:“我曉得,不動聲色嘛。”
秦秋這下沒忍住,當面翻了一個白眼,道:“你是塊爆炭,你忍得住?你不能忍,你得找衣裳,還得問人,再讓鵲兒提醒你是不是落在别處了。過後,你再悄悄地去清淵閣。”
“行,我記住了。”青梧答應着,低頭在袖子裡翻了兩下,抽出兩條手帕,拉過秦秋的手就是一塞,道,“呐,這兩條帕子送你,我走了。”說完不等秦秋反應,一溜煙地跑沒了影兒。
秦秋捏起帕子一角,迎風展開,手帕上的梧桐葉栩栩如生。寒風中,秦秋無奈地扶額一歎,嘴角抽搐兩下,行,好樣的!
碧霄偷了衣裳之後,片刻不歇地趕到了從後園出府的必經之處,隻等着黃三兒從此處經過。昨日她都問準了,黃三兒會在辰時領着工匠進府,到巳時他就會自己從後門溜出去喝酒,在外面厮混到午時放飯才回來。
碧霄做賊心虛,臉白心熱,心跳得厲害,倒真像是個私會情郎的模樣。來了來了,一個人影慢慢靠近。碧霄瞅準了時機,将手裡的包袱輕輕提着,悶着頭就撞了過去。“哎喲”一聲,人跌在地上,包袱“恰好”跌在黃三兒腳下。
“哪個不長眼的,也敢撞你黃三爺爺!哎喲,這不是,哎喲,我掌嘴,青梧,我的小心肝兒,可把你撞疼了?”黃三兒涎着面皮就要湊過去扶起碧霄。
碧霄裝模作樣地甩開他的手,又滿面飛紅地要爬過去撿地上的包袱。
黃三兒本就是個占便宜的老手,早眼疾手快地将腳下的包袱一把搶進懷裡,猥瑣地眯着眼,道:“瞧瞧,我們這短短三日都見了三回了,這是什麼?這是天定的良緣呐!昨日撿了你的帕子,今日又撿了你的衣裳,你不跟我好,跟誰好?”黃三兒一面說一面逼近碧霄,嘴裡酒氣臭氣熏人。
碧霄忍着惡心,臉上作出一副又驚慌又害羞的樣子,軟着嗓子懇求道:“什麼好不好的,你先把包袱還給我,我,我還沒定親呢,傳出去沒臉見人了。”
黃三兒一聽這話,半邊身子已酥倒在那裡,他一手将包袱嚴嚴實實地壓在身後,一手摸着下巴笑道:“青梧妹妹,你瞧,你沒定親,我也沒定親呢,咱們這叫緣分啊,否則怎麼你的東西偏偏就叫我給撿着了呢?”
碧霄用手帕捂住半邊臉,低聲道:“求求你,先将東西還我,我還要家去的,若是被我哥哥嫂嫂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
黃三兒的一雙眼在碧霄身上滴溜溜地亂轉,心想,這丫頭看着比木槿還俊,若娶了她也是劃算的,這般一想,當即腦門一熱,道:“這包袱呢,我是不可能給你了,正好,就當你我的信物吧,我這就上你家提親去!”
碧霄趕緊作出一副着急的模樣要撲過去搶,不料卻被黃三兒趁勢拉住了手,一雙柔荑被黃三兒狠狠地捏了兩把,碧霄這下是真的羞憤欲死了,她奮力掙脫,紅着眼喝道:“你若不還我,我現在就喊人了。”
黃三兒邪邪一笑,道:“你喊啊,你若喊了,我去你家提親的事就更作準了,那可就連保媒的都齊了。”說完,他舉起手中的包袱得意地笑了兩聲,抽身就走,嘴裡高聲說着——
“等着,我這就上你家提親去。”
等黃三兒的身影消失無蹤了,碧霄才覺驚魂甫定,一口氣跑回内宅倚在牆上喘息個不住。她隻覺心頭大石落下,卻沒有一絲一毫對青梧的愧疚。
外書房内,蕭舉年清晰地察覺到,昨日上午那個對着賬冊意氣風發的秦秋又回來了,他不禁笑問道:“害人之事被你解決了?”
秦秋正算着數,手裡的算盤噼裡啪啦地響得正歡,聞言頭也不擡,隻唇邊閃過笑意:“解決了。”
“哦?可要與我說說?算起來,昨日我也算有一絲功勞,不是嗎?”蕭舉年将手裡的茶盞擱在茶幾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書案之後的人。
“行。”秦秋一口應下,可手上動作并未立時停下,算盤珠子在她手中跳躍,就像琴師手下撥弄的瑤瑟玉筝一樣,讓蕭舉年覺得賞心悅目。
等秦秋将眼前這筆賬目算完,才擱下手裡的物事,眼角眉梢不乏得意之色,道:“我想了個法子,一勞永逸。她若幡然醒悟,與她聯手之人也許隻會被小懲大誡,可她若賊心不死,隻會自食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