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雲喧一席話說完,衆人無不譏笑出聲,人人都對碧霄露出鄙夷之色。
碧霄被怼得啞口無言,羞得滿面紫脹,慌亂地别開眼,不敢再去面對屋内衆人,隻是一扭頭,卻又看見并肩站在不遠處的青梧和秦秋。
就差一步,隻差一步!若非黃三兒太蠢,把這事鬧到眠鶴院,她就成了!碧霄一雙眼噴出火來,她滿腔憤怒,心頭閃過一念,不甘心地嘶吼:“縱使我被發落出去,青梧你也别想好過!老夫人,青梧名聲已毀,她也不能當姨娘!哈哈哈,她也不能!她的衣裳被一個下三濫碰過了,大人不能丢這個臉面!”
“你們愣着做什麼?還不堵上她的嘴,關去柴房!”劉從儉厲聲喝道。
碧霄瞪大了眼睛,滿臉都寫着癡心錯付、難以置信。她還欲再言,兩個婆子已經眼疾手快地拽過一截布條,将她的嘴堵了個嚴實,碧霄還要掙紮,又上來兩個人,四人半拖半拽,終于将人拖走了。
劉從儉掃了一眼秦秋二人的方向,眼神晦澀不明。
青梧險些站立不住,她緊緊地攥着秦秋的手,此刻終于明白當日秦秋為何要……
青梧咬着下唇,遙遙看向郭雲喧,郭雲喧歎了一口氣,笑着對她點點頭,青梧一顆心才重新放回肚子裡。
“好了,都散了吧。我乏了,木槿,咱們回和熙堂。”劉母說着話,木槿和木樨忙一左一右攙着她起身。
終于被木樨松開的郭雲靜,此時頗顯狼狽。此事雖了,劉母也沒有再叱責她,可是她仍覺得自己的臉面像被刮了兩個大嘴巴,熱辣辣地疼。碧霄最後那句話和木槿先前那句‘若青梧想去二房’,勾起了她一段陳年心事。
不行,今日斷不能這般沒臉!郭雲靜深吸一口氣,忽然出聲攔住衆人:“母親,青梧如何處置?”
劉母此時都快走到門邊了,聽了郭雲靜的話,她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她蠢笑了,道:“你要處置青梧?”
“大郎,你院裡的事,你怎麼說?”不等郭氏答話,劉母又扭頭去問劉從儉。
劉從儉淡淡地掃了那邊互相攙扶的二人一眼,道:“青梧雖說不夠機敏,但是辦差屬實用心,此番受了委屈,我之後自會賞她。秦秋尚算機警,沒有丢凝晖軒的臉面,既然空了一個一等的缺,就升她做一等吧。”
“謝大人。”秦秋和青梧二人忙福身拜謝。
劉母對秦秋的擢升有些意外,她詫異地看了兒子一眼,但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微微颔首,對着身側之人說道:“木槿,青梧此番受了無妄之災,回頭尋些東西賞她。你二人日後好好當差,還有你們,都警醒些,莫要再讓凝晖軒鬧出這等事了。”
“是!”凝晖軒一衆人等齊聲答應,見劉母要走,各人紛紛避散,繼續收拾未被歸置的陳設器皿。
木槿和木樨攙着劉母往外走,裴明霜緊随其後,郭家母女亦互相抓着手準備離去,郭雲靜卻是急急地湊上前去,道:“母親,碧霄說的也不無道理,黃三這事鬧得人盡皆知,姑娘家的衣物落了外人的手,傳出去到底不好聽。”
本來跟着劉從儉要一塊離開的尉遲延,聽了這話忍不住回身說道:“二夫人,你這話說得好沒道理!剛才明明都一清二楚了,那個叫碧霄的偷了衣裳給那個小厮,現在他二人都領了責罰,跟苦主有何關系?我可從沒聽說過失了盜,要罰苦主看管不嚴的道理。二夫人這麼做,該不會是在給二房找補吧?”
“六郎,你多話了。”劉從儉瞪他一眼。
郭雲靜被說中心事,臉上讪讪的。
郭雲喧忽然又笑了,隻是這回她看向劉從儉,道:“黃三兒手裡的衣裳到底是誰的,這事我倒是清楚,那衣裳還真不是青梧的。這到底是内宅私密之事,刺史大人和兩位郎君可否先行回避?”
劉從儉本來也不在意,聽了這話,便向劉母行禮告退。尉遲延雖然滿心都想知道,但迫于劉從儉的壓力,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劉刺史拽走了。蕭舉年跟在二人身後,路過秦秋身邊時,到底沒忍住,飛快地朝她遞了一個贊許的眼神。
秦秋微微垂着眼簾,但是翹起的嘴角洩露出了她心底的小小得意。
背着人,蕭舉年無聲地笑了。
等眠鶴院内隻剩女眷時,郭雲喧才緩聲說道:“老夫人,不知各位可曾留意,那丫鬟方才說‘衣料貴重,折賠不起’,她說的是實話,那件小襖和襪子的衣料,是上好的蜀錦,朗州城内是買不到的,是我從益州帶來的。”
“什麼!” 郭雲靜大驚失色。
“我想縫制新衣以作新年之賀,可我不善針黹,恐糟蹋了衣料,我見青梧女紅了得,就托她幫忙再做兩件衣裳。故而,那衣裳真不是她的,也沒被任何人穿過,至于那衣裳我原本是要送給誰的,那藍綢包袱還在地上呢,老夫人,三夫人,阿姐,可要我說出來?”
郭雲靜臊得滿臉通紅,一疊聲地說着“不用了!别說了!”,又轉頭吩咐春雪:“還不快将拿包袱拿去燒了!”
劉母和裴明霜倒是沒想到這一出,二人似笑非笑地看着郭雲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