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回過神來,忙道:“哦哦,大有裨益就好。下回若有看不明白的賬冊,蕭錄事盡管到外書房尋我。”
蕭舉年啞然失笑,忽然又想起一事,問道:“先前我就好奇,今日剛好請教一二,你為何會如此精通看賬?又是如何做到将那些賬目熟記于心的?你可千萬别謙虛,我見過的賬房也不少,無人能像姑娘這般厲害!莫非是天賦異禀?”
秦秋自嘲一笑,道:“哪來什麼天賦異禀,不過是靠苦功夫罷了。幼時他們常笑話我不知變通,耶娘使喚我跑腿打醬油,我從來不曉得瞞下幾個銅闆去買糖,他們笑我傻,那時我家隔壁住了一個老賬房,他跟我說不知變通好,正好當個賬房。我便跟着他學做賬、記數,那些賬目被我記在腦子裡,不會笑話我一闆一眼。今日之功力,所由來者漸,非一朝一夕之故也。”
蕭舉年心頭暖流激蕩,臉上笑意愈深,聲音愈發柔和,道:“不如,我們去前面那間鋪子挑些東西,一來答謝你先前助我,二來你與我說說——”
“大郎,快過來拎東西!”蕭母一聲呼喚,二人齊齊轉頭。
蕭舉年垂眸一歎,唇邊閃過無奈的笑意,邁步朝裡走去。
秦秋依舊摟着那兩匹布,也踩着小碎步湊到李氏身邊,道:“娘,買了什麼好東西?”
“這火骽和鳝脯極好,回頭給你們做炖缽缽。”李氏舉着手裡的物什,秦秋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
蕭舉年人在蕭母身邊,眼睛卻不住地往旁邊瞅,蕭母暗笑,看向李氏,道:“秦嫂子,你還要去哪家鋪子?”
李氏心裡驚訝于蕭母今日的熱情,面上卻是絲毫不顯,也大方地笑着說道:“再去陳家點心鋪買些炸面果子和蜜餞,蕭嫂子可要同去?”
蕭舉年不住地拿眼去看自己阿娘,心裡已經連說了幾個“好”,蕭母卻是笑道:“還真是巧了,大郎他祖母今日要進府裡請安,想着給老夫人帶些外面的吃食,炸面果子和蜜餞我們前幾日就買好了,也是陳家的,他家的炸面果子确實做得好。”
李氏笑了笑,二人又說笑一回,客套地交換了自家請年酒的日子才散了。
秦秋大包小包懷裡摟着、手裡提着,開開心心、毫無留戀地跟着李氏走了。蕭舉年卻是沒忍住,頻頻回頭張望。
“行了,别一步三回頭的!人家姑娘都沒回頭看你,你這樣,掉價兒!”蕭母終于忍不住,出聲戲谑。
蕭舉年手裡拎着東西,想摸摸鼻子以掩飾尴尬又騰不出手來,面上泛起一抹紅暈,隻得輕咳兩聲,道:“娘,你瞎說什麼呢。我是覺着那個小攤上的桃符挺好的。”
蕭母也不戳破,點頭贊道:“秦秋這丫頭轉眼都這麼大了,聽說升了凝晖軒的一等丫鬟,我看這丫頭挺機靈的,與二郎年歲也相當——”
“娘!”
蕭母一語未了,蕭舉年着急地出言打斷,他無奈地看向自己阿娘,對方卻噗嗤一笑。笑了半晌,蕭母才正色道:“大郎,别怪娘沒提醒你。你如今已是九品錄事,你祖母和你父親對你的親事頗為上心,我橫豎是不插手的,你若自己心裡有主意,我勸你早做打算。”
蕭舉年一愣,忙問道:“祖母和父親有何打算?”
蕭母撇他一眼,道:“你父親屬意錢家金銀鋪的丫頭,你祖母屬意和熙堂的人,怎麼,你不知道?”
蕭舉年苦笑,道:“我整日在衙門做事,他們又不跟我說,我如何得知啊!不是,娘,你就不幫我說話?”
“我幫什麼幫呀,是你娶媳婦兒,又不是我,我給誰當婆婆不是當呀,我又無所謂。”蕭母手一甩,扭頭繼續向前走了,“快跟上,去馬家鋪子打兩壺酒咱們就回去了。”
徒留蕭舉年一人在人頭簇簇的長街之上思索起終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