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事會不會太巧合了些?”為首的馬車内,蕭舉年将疑惑宣之于口。
劉從儉的眉頭從上馬車之後就沒松開過,聞言,沉吟片刻,道:“你也覺得巧合?”
蕭舉年擰着眉頭,點頭應道:“按說,吳家隻是求财,膽子再大也不敢在河堤上做手腳,可偏偏卻是河堤塌了!我還是頭回聽說百姓看燈能把河堤踩塌了的!若是咱們在年前先上報了貪墨一事,此刻該是咱們将吳家的主事人抓捕下獄。可眼下……眼下卻是被動了!”
蕭舉年忍不住垂頭歎氣。
“誰說不是呢!”劉從儉眉心又添兩道褶皺,歎道,“數十條人命在那兒,我即便查明真相悉數上報朝廷,可在這個節骨眼兒,隻怕他人認作是我在推诿賽責!呵,他們可真是敢呐!以數十人命獻祭來給我設局!你我此去武陵郡,危矣!”
“大人!”蕭舉年的心揪成一團,低呼,“大人的意思是,他們故意毀壞的河堤?以百姓為祭?”
劉從儉看着他,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冷意,良久方歎:“他們何曾把他人性命當做性命。也許在他們看來,弄死區區幾十個百姓,能拉我陪葬,是再便宜不過的買賣!武陵郡,咱們此去容易,要離開,怕是要拼個你死我活了!”
蕭舉年的心沉到了深淵,才定親就要這麼拼命嗎?大人雖是鳏夫,但好歹成過親啊,自己……不對,方才他接到口信匆匆趕去刺史府,正好與秦秋迎面撞上,先前還歡喜二人可以同去武陵、多些共處時日,這般看來,是一同送死啊!
既是兇險,刺史大人何必拉他二人一起殉葬?怎麼,一個不夠,非得一雙麼?念及此,蕭舉年很難不向對面閉目養神之人投去幽怨一瞥。
劉從儉雖是阖着雙眼,但也察覺到了下屬在看他。
良久,忽聽他淡淡地說道:“放心吧,我已派人去追六郎了。吳家有軍中的根基,為免打草驚蛇,我會讓六郎從宣州借些人去武陵郡與我們彙合。誰為刀俎,眼前下定論還為時尚早。我隻是說此行兇險,又沒說我們會葬在那兒!”
“大人運籌帷幄,屬下自是信任大人的!”蕭舉年悻悻地摸摸鼻子,心虛地笑了兩聲。
“大伯真走了?”郭雲靜有些激動,嗓子都發幹了。
劉從裕仰躺在榻上,一臉陰柔地笑着答她:“走了!放心,不出十天半月,府裡就該辦喪事了!唉,家門不幸,我的兄長啊!你這一走,娘親該如何傷心啊!”
郭雲靜心跳得厲害,人都要站不穩了,她忙自己撐着桌沿坐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潤嗓子。好一陣,她才平複下來,一時沉浸在刺史夫人的美夢之中,一時又替大房生出幾分悲涼,偶爾看向榻上躺着的人,忽又生出幾分恐懼。
郭雲靜正兀自遊走着心神,忽見劉從裕翻身坐起,一手支頤一手撐腿,定定地看着她,笑道:“我交待你的事辦得如何了?這幾日回來,春雪見了我,就跟兔子見了鷹似的,怪有趣的。呵呵!”
郭雲靜覺得嗓子又開始發幹,她猛灌了一大口茶水。劉從裕顯然不滿她的反應,起身走到她身側,一手按在她的肩頭,壓迫感十足。
“夫人?辦得如何了?”
郭雲靜将茶水咽盡,點頭道:“我已将你的話盡數與她說了,她雖還不曾松口,但是心裡定是動搖了。這兩日,我再加把火!”
“好,好!”劉從裕拍着她的肩,道,“趁着老大不在家,咱們得趕緊把這事做了!先擺布了和熙堂的人,等娘親受不住打擊時,咱們才好在她身邊服侍,不是嗎?”
“春雪!春雪!怎麼越叫你越跑呀,你站住!”木槿幾步追上前面的人,強行扳過對方的臉,狐疑地打量着她,道,“你這是怎麼了?遇着你兩回了,都是見我就跑?怎麼,二夫人又拿你撒氣了?”
春雪白着一張臉,想說話,張了嘴卻又閉上,最後隻是搖頭。
木槿更覺奇怪,道:“二房也不是二爺和二夫人一手遮天的,沒個還沒出正月就成日裡打罵奴才的道理,若是你受了委屈可要告訴我,我好悄悄地讓老夫人知道。”
春雪鼻尖一酸,忽然拉住木槿的手,說道:“姐姐可否幫我求求老夫人,等出了正月,放我——”
“春雪!”郭雲靜的聲音在二人身後響起,木槿感到掌心的那隻手明顯一顫,還未待她想明白,郭雲靜已經盈盈笑着來至二人身邊。
“喲,木槿也在呢!剛好,我要去給老夫人請安,一塊兒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