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克托口中單純、直白又天真的那個朋友,正和同期生一起坐在酒吧裡,悶悶不樂。
“大忙人,突然幫我出來,是有什麼想說的?”
家入硝子難得離開高專,剛入座就豪爽地将杯中烈酒一飲而盡。她輕點吧台、示意酒保添酒,随後才分出注意力給身邊的老同學。
“什麼?沒有啊。”五條悟抱着自己的直筒型杯子趴在桌上:“隻是看硝子連續加班很久,出來放松一下啦。”
“是麼。”醫師模棱兩可地附和,低頭在洛克杯寬敞的杯口處輕吸口氣。15年陳釀的蘇格蘭威士忌散發着濃郁的花果香氣,混雜着迷人的煙熏味,口感綿柔絲滑。
“看在好酒的份上。”家入硝子閉眼品味了一會,看向今日沉默得反常的白毛:“你和那頭……貓,現在是什麼情況?”
“……什麼什麼情況,就是正常的相處啦。”
五條悟用食指一下下戳杯子,戳得杯中橙色液體泛起陣陣漣漪。他别别扭扭地嘟囔:“才25天,能有什麼進展嘛……”
家入硝子将手機打開,翻找片刻,放在兩人之間的桌面上。
“看起來,可不像普通的相處啊。”
屏幕上是一張遠距離俯拍的照片,裡面有兩個手拉手走路的小人,其中一人的白色腦袋尤其醒目。他們俱是同手同腳、肢體僵直,仿佛行動卡頓的發條玩偶。
“好變态哦硝子,居然偷拍?”五條悟探頭看看,支起身興奮道:“發我發我。”
“嗯哼。”硝子抿了一口酒,在手機上操作幾下,潇灑地推開。
“行了,五條,有心事就說吧。”
難得能換下白大褂的醫師惬意地舒展手臂,将手伸進口袋想摸煙——結果掏出了一個扁平的金屬盒子,和一顆棒棒糖。
猶豫一秒,硝子打開盒子,取出一條卷曲而柔軟的深棕色煙葉。将盒子和糖一起塞回口袋,她把那條葉子卡在上唇與鼻子之間,慢吞吞地喝了一口酒。
“呼——”
終日守在高專極少外出的醫師十分暢快地長出口氣,随手抽掉身邊大隻白毛的墨鏡,對那雙成年後就極少外露的藍眼睛微微一笑:
“支支吾吾的可不像你啊。”
“什麼嘛。”五條悟幹脆将自己的杯子推開,側過臉躺在桌上,璀璨的藍眼睛盯着醫師的酒杯,随着她喝酒的動作左右轉動:“果然瞞不過硝子啊。”
他有些含混地嘀咕,臉頰在桌面上擠出一個軟乎乎圓鼓鼓的弧度。
“别對我撒嬌,我可不是布雷德。”家入硝子放下空杯子,擡手招呼酒保,開啟了她的第三杯酒。
在等待中,她轉動高腳凳面向五條悟,稍微認真了一些:“你們真的出問題了?”
“唔,倒也沒有啦。”
五條悟坐直了,雙手握着杯子,吞吞吐吐地卡出幾個字:“就是,因為他現在不在嘛……随便聊聊。”
藍眼睛飄忽着上下左右亂轉,五條悟小聲問:“你覺得他對我是什麼感覺?”
“?”
硝子一愣,貼在嘴唇上方的煙葉掉落下來,她連忙接住。
“你們兩個、”她頓了一下,指指手機:“都那樣了,你問我?”
“是吧是吧,你也這樣感覺?”五條悟一下子支棱起來,接過酒保送上的杯子,殷勤遞到醫師手邊:“所以不是我的錯覺吧!”
硝子接過酒杯,有些不自在地揮手驅趕:“去去,我這可是烈酒,小心等下把你熏醉了。”
等活潑好動的白毛同期乖巧坐直,她思考一番,這才慎重、小心、謹慎地輕聲問:“難道你們還沒有……”
說着豎起小指:“這個?”
“沒有啊!”高大的白毛啪唧倒在桌上,有些悲憤地握拳捶桌:“赫庫醬什麼都不說,我都暗示得、不,我根本就是在明示了!”
“赫庫醬?哦哦,懂了。”硝子來了興緻,拉着凳子向他湊近兩步:“怎麼個明示法,說來聽聽?”
五條悟也湊近她,用手擋在嘴前,同她耳語:“就是有一次嘛,他給我帶的布丁加多了酒,我吃完就暈暈的……”
“稍等一下。”硝子豎起手掌,作中止狀:“為什麼他會給你帶布丁?你們不能直接在店裡吃嗎?”
“哎呀,他親手給我做的嘛。”白毛用眼角瞥她,恨鐵不成鋼:“這可是很重要的心意哦,心意!”
“OK,可以,了不起。”家入硝子無語地一拱手,洗耳恭聽:“你繼續。”
“然後我就裝作醉酒,在他車上睡着了。”五條悟越發小聲,神秘兮兮的:“硝子,你知道赫庫醬做了什麼嗎?”
“什麼?”家入硝子不以為然,端起酒杯。
“他把我的椅子放平,爬到我身上,貼着我的脖子,超仔細地聞……”
充分調動起聽衆的情緒後,在醫師震驚的眼神裡,五條悟緩緩說出離奇的結尾:“之後他居然什麼都沒做,還給我蓋了件衣服!”
“……”
硝子端着酒杯的手晃了一下,險些将酒水灑在手上。她愣愣道:“這樣不好嗎?”
五條悟超級不甘心:“當然不好了!”
他氣呼呼地瞪着藍眼睛,指指自己胸口:“我确信我那時候可誘人了,他怎麼可以沒有别的心思!”
硝子慢慢地、平緩地放下酒杯:“……”
“還有哦,你知道嗎?”藍眼睛機警地掃描一圈,見周邊無人偷聽,五條悟興奮地低聲說:“就在昨天,他還問我,反轉術式能不能解決那個,那個藥哦!”
“什麼?”擁有多年行醫經驗的硝子不明所以。
“就是那個啊!可以色///色的那個藥!”
“哈?你們倆誰不行?”
這是家入硝子——一名職業醫師——的第一反應。
發現同期的藍眼睛譴責地望着她,硝子這才反應過來:“另一種啊?”
“等等,他想做什麼?”她警惕地問:“你怎麼說的?”
“我讓他陪我試!”白毛驕傲挺胸。
“……”
醫師将煙葉湊在鼻子下,深呼吸。稍微冷靜後,她問:“布雷德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