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阿皎?”孟弦野輕聲說,将她飄遠的思緒拉回。
明月皎轉眸回神,對上的便是孟弦野那未摻一絲雜念的眼睛。
她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棋局已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下了好大一盤。
不過這執棋人算不上多高明。
她靈光一現,霎時想到四年前。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我們打個賭,賭你不會殺我。”
明月皎想到了少年臨危不懼的從容鎮定,想到了他信誓旦旦的說的那些話。
這些事樁樁件件,樁樁件件都指向那個人。
可她沒有任何證據。
她亦不知他從何處得知來的那些消息。
但沒關系。
“天譴又如何?”明月皎滿不在意的笑了,眸中沾染着平靜的輕狂不羁,“這東廠廠督的位置,我既然坐上去了,就不會輕易下來。”
這無疑是一次有針對性的陷害。
沈訣沒想到,明月皎竟會青天白日之下正大光明從皇子府正門進來找他,淩雲來不及退下,隻得站在一旁。
沈訣羽睫輕顫,這厮分明貫是喜歡那些個陰暗勾當。
貿然轉變,想必是察覺到什麼了。
小厮通報明月皎來訪他毫不驚奇。
這新任督主的威名在她未入京時便人盡皆知,更何況她先前那般荒唐行徑,故而明月皎無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他都覺得再正常不過了。
“本王身有頑疾,督主莫怪招待不周。”他隻淺淺笑着應對,隔着眸上的紗布,他根本看不見明月皎的神情,索性也不去揣測了。
“聽說殿下對咱家成見不小。”明月皎單刀直入,語氣中帶了毋庸置疑的肯定。
他怎會聽不出這人的聲音和前幾日那個裝模作樣的“奴婢”是一個人。
“督主,說笑了。”他的笑中似帶了一分自嘲,“本王乃廢人一個,怎會……”
“咱家仔細想了想,”明月皎打斷他的話,“雖說咱家本該同三殿下沒什麼交集,但殿下第一次見咱家,應是四餘年前了。”
明月皎看不見沈訣的手,所以她不知那手此刻緊緊攥着,手掌已然留下了血印。
她要說什麼?
沈訣大腦短暫的一片空白,他告訴自己一定要鎮靜,他知道自己若是在此刻表現出一絲反常便暴露了。
“督主此話怎講?”沈訣佯裝不知。
耳邊傳來一陣笑聲,沈訣難以揣測,隻能等着對方開口。
“此話怎講?殿下莫不是忘了,四年前,冷宮……”“督主大人!”
沈訣終是忍不住打斷她的話。
他額間浮起一抹虛汗,等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已然來不及了。
如果說四年前的明月皎尚有些少年人心性,還能揣度一二她的心思,那現在的明月皎則是在短短四年内從小太監爬到督主之位的狠絕之人。
他再難看透。
沈訣知道,自己太心急了。
“殿下有什麼想說的?”明月皎幾乎驗證了自己的猜測。
這再正常不過的話,如今在沈訣耳中竟聽出幾分審問的意味。
“督主不知,本王四年前重病一場,”沈訣擡手指了指自己蒙着紗的雙眼,“故而落下這殘疾,往事已矣,不願在提。”
“可殿下這病,并非不能痊愈……”明月皎拉近了些兩人之間的距離,“咱家略懂一些藥理……”
“督主日理萬機,不敢叨擾。”沈訣偏過頭去,“本王罪孽深重,這是上蒼,對本王的懲罰。”
耳邊遲遲不穿來回聲。
不一會兒沈訣聽到了淩雲的聲音,“那督主好生無禮,欺殿下眼盲,竟直接就走了,毫無章程。”
不對勁。
“莫要胡言,她可是父皇新晉的東廠廠督。”
“您還是陛下親生的三皇子呢!”
沈訣了然。
他現在有兩個選擇,但都不是上乘。
似乎裝聾作啞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
但是他已然落出破綻了。
“督主當真是和傳聞中一樣愛開玩笑,分明是沒走,卻要裝作走了。”
屋内沉寂半晌,近乎落針可聞。
正當沈訣疑心自己是不是賭錯了,耳邊又傳來明月皎爽朗的笑聲。
那聲音的方向,正和淩雲方才聲音傳出的位置一般無二。
明月皎收回架在淩雲眼前的尖刀。
原來她根本就沒離開過,隻是隐匿了自己的氣息挾持了淩雲,讓他按照自己早已寫好的紙條上的吩咐做。
“既然三殿下是聰明人,那明人不說暗話。”
“天譴一事,還望殿下給個解釋。”
沈訣沒有馬上接話。
這明月皎果真是狡詐無比,“天譴”一事分明做的天衣無縫,他若是放低了警惕,方才便會被套出話來。
可他若全盤否認,也會引起明月皎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