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戈迷迷糊糊坐在車後,看見削瘦的背脊,才忽然反應過來。
他人怎麼就坐上來了?
明明自己也會開啊,幹嘛被人一喊就屁颠屁颠坐上來了。
沈戈正想着,剛擡手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正要喊她讓自己下去,但還沒來得及開口,車子猛地騰起,幾乎是條件反射,他一把抓住摩托後方的兩條杆,死死不肯松手。
他的心才稍稍有了落處,偏偏這時候,前面的人扭頭看了過來。
古珂不明所以,眉毛上挑:“有事?”
她說這話的時候,摩托車還附帶重重扭了幾下,像是醉酒老漢走路都走不出個直線,七扭八歪的往前。
沈戈本就不強大的心髒,被這一癫,人都要直接麻了,他拼命努動嘴,聲音都還發着抖:“你看前面!前面!”
原本還算帥氣的一張臉,配上這表情,也實在有些好笑,古珂愣是沒忍住勾起了笑,惡趣味也順勢而起,她用力一擰摩托車,察覺到後面的人一抖,發出爽朗的笑。
這一下,沈戈要是還不知道她是故意的,也不用混了,但他也不敢說話,生怕前面的人興緻再起,又開始吓人,所以他隻是死死抓着杆子。
面上風平浪靜,心裡卻各種後悔。
顯然,古珂不知道他作何感想,她開樂了,一樂就容易飄,摩托車硬是被開出了跑車的架勢。
背後的沈戈被她這個開車的架勢,弄得半死不活,心裡一個勁盼着趕快到。
剛一停下,沈戈幾乎是腿能着地,就立馬下來了,扶着牆彎腰幹嘔。
古珂把車停好,來到沈戈身邊,看他這個樣子,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小瓶水給他:“喂,你不行啊,大男人的還暈摩托?才十分鐘都受不了?”
沈戈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還好意思問,他這個樣子都是拜誰所賜!不過,他沒敢說出口,因為他現在急需水潤潤嗓子。
他隻是啞着聲說了句謝謝,便接過水喝了好幾口,才逐漸緩了過來,倒也有了力氣回話:“我不暈摩托,我隻是單純暈你開的摩托。”
“那你這是不懂欣賞。”
古珂回了句嘴後,便徑直踏進了面前的老屋,說它是老屋其實都是誇獎了,這房子屋頂都塌了一半,繁茂的花木四處亂長,野生的藤蔓爬滿了木門,更是直接攔住了去路。
她試探性地推動了幾下,木門隻是輕微擺動了幾下,絲毫沒有要開的征兆,古珂倒也沒猶豫,擡腿踹了過去,馬丁靴底撞擊上木門,發出咚的聲響,老門吱嘎吱嘎哀嚎了幾聲,這才不情不願開了門。
剛一跨進屋子裡,已經能夠感到空間的狹小了,古珂和沈戈兩人又都生得修長,在這房子裡明顯施展不開手腳,進左側的廚房時沈戈硬是微低腦袋才得以進去。
古珂一眼掃去,大體布局倒和母親本子上的照片相差不大,老式竈台還堅強地屹立着,台上那口老鍋也在,隻是竈肚裡空蕩蕩的,甚至結起了蜘蛛網,鐵鉗孤零零的躺在一旁。
在竈台的後方擺着木頭做的櫃子,看起來是用來放碗筷之類的,它的旁邊則一左一右放着大水缸和塑料木桶。
沈戈打開了上面的蓋子,撲面而來是黴變的臭味,往内看去,除去蜘蛛網和雜草以外倒沒有其他什麼東西。
他判斷不出來這兩是用來幹嘛:“這兩個原本是裝什麼的?”
古珂用手掌在鼻前扇了扇,嫌棄地皺了皺眉:“你别亂動,很難聞。”
末了又補充了句:“是裝水和大米的,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第一犯罪現場,你有看出什麼痕迹嗎?”
沈戈繞着廚房走了一圈,手不動腳上倒沒閑着,他用鞋子抹開這處灰,踢開那處垃圾,硬是什麼都沒看出來,心裡想着,二十多年一過,能看出來才算有鬼了!
但他一擡眼,撞上的就是古珂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神,動了動嘴,硬是沒有将這話直接說出來。
真是邪門了,在她面前,怎麼瘆得慌,光是看體型,他也是能一個打她兩個。
沈戈沒得出結論,把這定義為好男不和女鬥。
古珂輕飄飄瞥了他一眼,倒也沒接着追問,帶着他轉去了正堂,這裡他們看得很快,因為家具什麼的據說都被當初的村民給搬空了,放眼望去也就一張大木桌和幾個闆凳。
房間倒還維持着原狀,隻是因為時間太久遠了,白牆隐約有些發黃發黑,牆面頂上有些開裂,露出灰色的水泥色。
他們先是去了原本夫妻住的房間,老式木床上下都看了個遍沒什麼東西,倒是床前擺放的那口木箱有些顯眼,古珂抹開了鋪在上面的灰,露出了箱子原本的顔色。
那是一個紅褐色的箱子,看上去穩重樸素,喜慶大方,老箱子兩端有把手,便于搬動,正面本該有把鎖的,現在倒也不見了。
她雙手合十,朝着虛空拜了幾拜,才緩緩打開了箱子,裡面東西胡亂放着,大多是衣服,但有一張照片還是吸引了古珂的注意力。
年輕女人牽着紮着牛角辮女孩的手,男人撈着女人微笑,女孩站在中間笑着吃着什麼,嘴上還有油光。
古珂眼神微變,這上面的小女孩和自己有幾分相似,不,準确來說,是自己像她,這個小女孩是自己母親小時候,這個年輕女人是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