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令儀:?
她恍惚間懷疑自己聽到了夢話,腦子不受控制地胡思亂想起來。臉頰紅了,都沒發現。
“奴的意思是。”聞應祈挑眉,似是猜到她内心想法,面上卻一本正經,“屋子裡有屏風,遮住了。”
他頓了頓,特意咬字清晰道:“一丁點兒,都,看,不,到。”
“啊,哈哈。”謝令儀幹笑一聲,擡眼望去,果然發現屋子西南角,立了架黃花梨仕女觀寶圖插屏。
黃花梨木質寬厚紮實,人在裡面更衣,應當看不到吧。
她心中雖覺得這理由站不住腳,但視線繞過屏風的刹那,耳根卻莫名發燙。
謝令儀這麼一猶豫,聞應祈已然抱着戲服走了進去,她此時也不好中途離開,隻得尴尴尬尬,将臉别開,坐到羅漢床上。
沒一會兒,屏風後便傳來一陣輕微的衣物落地聲,夾雜着不大不小的嘀咕,“呀,這衣裳怎麼,啧……”
“衣裳怎麼了?”謝令儀被他三言兩語,勾的好奇心起,“是不合身,還是不好看?”
“都不是。”聞應祈在裡面歎了一口氣。
“那是怎麼了?”
“是這衣裳太繁複,彩帶太多,纏在腰上了,解不開。”
謝令儀:“......”
“那你就再耐心一點。”她努力穩定心神,眼神卻總忍不住瞟向屏風方向。
誰料聞應祈不慌不忙,洩氣道:“奴試過了,可這帶子就是打了死結,怎麼都解不開。”
他頓了頓,帶着點委屈似的,“貴人可不可以……過來幫幫奴?”
此話一出,屋子裡的空氣仿佛都凝滞了一瞬。屏風後的衣料摩挲聲越來越大,謝令儀腦中越來越亂,思緒張牙舞爪,片片翻飛。
聞應祈現在會不會真的……光着身子?
他的腰好像很纖細,彩帶真能纏住嗎?
還有他喉結上的那顆痣......
打住!
謝令儀驟然回神,猛地掐了自己一把,生生将旖旎的念頭拽回腦海深處,抄起小方桌上的冷茶,就往肚裡吞。冷水下肚,燥熱感果然緩解了不少。
“啊——”
裡頭忽然傳來一聲低呼,帶着幾分虛弱,她條件反射般擡頭,話已脫口而出,不自覺帶着急切,“又怎麼了?”
“沒什麼......”
真沒什麼?
那又是誰在可憐兮兮地喊,“就是帶子全纏在一起了,奴……奴快要呼吸不過來了,好難受……”
謝令儀聞言,眉心狠狠一跳,又灌了口涼茶。可這次,冷水完全不起作用,胸口燥熱非但沒有緩解,反倒越燒越旺。
腦海裡天人交戰,理智告訴她,這是聞應祈的慣用伎倆,他無非是在博取同情,用些小手段讓她心軟。
可萬一呢......
萬一,他真被纏住了。
她不是沒看過那件戲服。為了追求華美,繡娘在腰間足足繡了幾十根彩帶和飛羽,看着美則美矣,實則繁複得很,沒人幫忙的話,的确不好穿。
她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腦海裡已自動勾勒出,聞應祈被彩帶綁得幾乎喘不過氣的模樣。心裡掙紮再三,終是一咬牙,準備起身去幫忙,可這時,她眼神卻突然瞟到窗邊玩貓的花見。
花見!是了,還有花見!
謝令儀瞬間如釋重負,卸去心頭重擔。
“花見,你去那兒,”她手指屏風方向,“幫他把衣帶解開,要快。”
花見聽了,傻乎乎放下貓,往屏風處走。
然而,他才剛到屏風前,裡面就一聲輕喝,定住了他。
“不用,剪開了。”
“嗯?解開了?”謝令儀聞言一愣,又聽他道:“用剪子剪開了。”
哦,原來是剪開了,怪不得聲音那麼平靜,不似方才焦急。
“既然解開了,那就出來看看,若不合身的話,我再讓繡娘改——”
“不用改。”
她話音未落,聞應祈已經赤腳走了出來。
謝令儀目光一轉,先落在他臉上,随後看到他衣服上。
嗯,确實不用改,因為這戲服已經破爛的沒法穿了。
精美繁複的彩帶被剪得七零八落,飛羽也被粗暴扯斷,袖口還能看到剪子留下的參差不齊的毛邊。
如此慘狀,很難不讓人懷疑是在故意洩憤。
謝令儀張了張嘴,一時竟找不到合适的詞來形容眼前的景象,腦中來來回回翻騰的就隻有一句話。
他的腰,真的很纖細,而且還很白。不是玉器冰冷的死白,而是細膩有光澤,帶着溫度的暖白。
就是不知道摸上去,是不是真是暖的。
聞應祈注意到她視線,眼底幽深,不動聲色又把腰間的破布翻開了些。
“好看嗎?”
謝令儀本能想說‘不好看’,可對上他那隐隐含着情緒的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好看。”怕他不信,她又重複了一句,“真的好看,這戲服特别襯你!”
唉,謝令儀說完有些心疼,能不好看嗎?銀子扔進湖裡還能聽個響呢。他這幾剪子下去,悄無聲息的,五十兩就沒了。
她要再說不好看,保不齊,剩餘的幾件五十兩也得遭殃。
誰知,聞應祈聽了這番話,非但沒有領情,反倒挑起刺來,“哦,那貴人的意思是,奴隻配穿破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