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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傾廈而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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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打眼便看出謝衡身份不凡,趕緊把撂在桌上的烏紗帽戴好,情急之下行了個跪拜大禮。

“下官白沙灣縣令,拜見大人。”

謝衡冷眼看着他,“誰讓你查抄蔣家的?”

他一身寒氣未收,把老頭吓得有點結巴,“小,小人也才聽說,昔日罪臣忠勇侯之妻居然沒死,還逃到了我白沙灣試圖以嫁人躲過一劫。”

那縣令兩指一并,表情義憤填膺,看樣子唱戲是把好手,“大人放心,下官已經派人去抓了,必不會讓此女再有機會逃跑。”

謝衡像是被寒風拍了個巴掌,幾近眩暈。

“你說什麼!忠勇侯?!前鎮北将領忠勇侯?是誰告訴你這些的?”

那小老頭本就長得皺巴,被這謝衡這一提直接吊在半空,吓得烏紗帽差點掉了。

“大……大人,不是您派人來,說蔣家窩藏顧氏罪犯……哎呦!”

小老頭一屁股蹲到地上,等他把滾到一邊的烏紗帽重新蓋好,謝衡已經疾步沖出去了。

是誰?謝霄腦子瘸了都不會自己揭發自己,到底是誰假借自己的名字,還有誰知道這個案子,還有誰會查這個早就塵埃落定的案子?

忠勇侯府不是早就被滿門抄斬了嗎,怎麼還會有活口?!

滿天無星,冷月凄風。

江雲悠跑到一扇貼着雙喜紅字的新房前,心髒跳得像是快要彈出來。

吱呀一聲,房門被輕推開了一條縫,露出滿室紅色。

紅燭掩映中,江雲悠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新娘。

她已經摘了蓋頭,向來端莊溫婉的臉上是從沒出現過的冷漠,隻是那冷漠在見到江雲悠的一瞬間片片裂開。

“阿昭……”

方妤晴喊完她的名字,又驟然停住話音,閉上了眼。

良久的死寂中,江雲悠懸着的心轟然砸回身體裡,砸得她五髒六腑都跟着難受起來。

“方姨……真的是你。”

一路上,她拼命安慰自己那隻不過是個相像的背影。

可結果總與期望背道而馳。

“為什麼,方姨?”

方妤晴忽然笑了一下,她唇塗的很紅,映在那張素來偏白的臉上,讓人感覺她仿佛是從地下爬出來索命的女鬼。

“我有沒有說過,其實你很像你的母親。”

都是那麼善良……單純。

方妤晴站起來,從桌上擺滿的點心中挑出了一盤江雲悠愛吃的雪花酪,放到她面前。

“怎麼跑的這麼遠,你阿舅要知道,非得把你關進祠堂關幾個月。”

這滿目猩紅并沒本分喜氣,江雲悠兩行淚砸到腳下的紅毯上。

方妤晴想拿帕子替她擦淚,手指動了下才想起來,她手上隻留了一把匕首。

“女孩子哭多了傷身體,别學你娘。”她拿袖子為江雲悠擦了淚,輕聲道:“還記得你曾問過我鎮北軍的故事嗎?”

方妤晴看着燃燒的紅燭,停了一會,像是得蓄滿力才能講出接下來的話。

“那個被正法的忠勇侯是我的丈夫,顧潤舟。”

江雲悠愣了一會,從記憶裡扒出那個一時興起,纏着方妤晴講的故事。

“我跟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一過及笄他便擡着箱子來我家求親了。那年胡虜進犯,北境邊防一潰千裡,他掀袍請纓,此後捎封信都是奢侈。短短兩年,我前後接到十餘次他失蹤陣亡的軍報。

建元二十三年的那個冬天,我們本來約定,等他再回京,就一起去靜安寺看看幼時植的那顆桃樹。”

可惜結果總與期望背道而馳。

建元二十三年,她等來的不再是鎮北軍的凱旋,而是丈夫入獄,隔日正法的消息。

緊接着,忠勇侯府陷入軍資被竊案,滿門抄斬。她那個剛滿月的孩子在混亂中從襁褓摔落,在她眼前咽了氣。

她的丫鬟頂了侯夫人的名字,替她換了命。

從此她一路流亡,卻發現偌大臨安城根本無一可避,閨中密友、長輩叔伯像是從來不認識的陌生人,紛紛把她拒之門外,更有甚者要抓她報官。

她哭求無門,差點被人牙子賣到青樓。人牙子騙術高明,給她下了藥,讓她不能呼救逃跑。一路上行人的目光從她身上掠過、又收回,像是一條條生機在眼前斷絕。

江泠就是在她瀕臨絕望時出現在她身邊的。

臨安貴女百花争豔,卻都像陽光房裡精心培育修剪後的盆栽,相比她們,江泠就像開在曠野的一株向陽花。

江泠把人牙子綁起來送到了京兆尹,也給了她一處容身之所。

但忠勇侯府那夜的慘狀和尖叫一直在她腦海中飄蕩,每每午夜夢回,都讓她冷汗涔涔。她恨自己什麼都做不了,恨自己為什麼還活着,直到那個人發現她清明祭祖。

自此,她終于有機會能用自己的手為家人昭雪,即便被人利用、成為他人手中刀。

隻可惜後來終究棋差一招,變故來的天翻地覆,她與江泠一起被送到平陵,遠離了危險的漩渦。

可是她不甘心,她做不到就這麼過一輩子。

她仰下頭,收住了即将奪眶而出的眼淚,對着江雲悠跪下,“對不起,是我利用了你,利用了你娘,利用了江家,這一點我無法辯駁,我罪該萬死。”

紅燭仍在燃燒着,江雲悠消化不下這些驟然撲過來的信息,隻徒勞想把她拉起來。

方妤晴紋絲未動,眼眶紅的要滴血。“可我的丈夫不是,他沒有罪!你知道嗎,他被斬首的那一刻,胳膊上還帶着戰場拼殺的傷。他是英雄,英雄的名字應該刻在光榮碑上,而不是恥辱柱。”

她拿出一個鼓囊的長方形布袋,塞到江雲悠手裡:“我知道他們還在查這個案子,這裡面有你們要的證據,會把江家從中摘出的。對不起阿昭,我已經……想不到别的辦法了。”

江雲悠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面對這樣一個人,她該說些安慰嗎,該扯着她的衣領繼續質問嗎,該拉她去認罪還是讓她趕緊逃呢?

她任由方妤晴把自己從蔣府後門推出去,懷裡的布袋硌得她生疼。

她忽然掙開孟笛拉着自己的手,摸出那個布袋,“這是火鼠皮……”

白日的熱鬧在冷寂的夜裡散的一幹二淨,腳邊不知從哪吹來了片鞭炮皮。

江雲悠跟被燙着一樣移開腳,手中布袋沒拿穩,啪嗒一聲重重砸到地上,在寂靜的長街中回響着。

“她,她是不是還沒說,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孟笛撿起布袋,便見江雲悠站不穩似的不停後退,“不對,她那個樣子,是存了死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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