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起抱着我下了馬車,回頭瞥見軟墊上那抹不起眼殷紅。
他喚來識春,小聲道:“你去将車内的軟墊換下,萬不可讓旁人插手。”
識春垂頭稱是,轉身去取新的軟墊。
劉起摒退了府門外剩餘的衆人,抱着我回了竹居。
一路上别說是人,我竟連個鬼影也沒見着,就連平日裡的跟屁蟲南水也都不見了蹤影。
我把臉藏在他懷裡不肯擡頭,頭上的發髻垂散,面上的口脂糊亂,實在不是個正經模樣。
劉起腳下穩健,雙臂有力地将我托住,好似捧着稀世珍寶一般。
他步入房中,剛把我放在他的床榻上,我便吵着鬧着要爬起來。
“我看我還是回去吧。”
我穿上他剛替我脫去的絲履,擡頭卻發現劉起面無表情地攔在我身前。
“殿下這是何意?”
“是嫌我這廟小容不下,還是當臣是個玩意兒用完就扔?”
我趕忙擺手,“不不不,驸馬别誤會,我是擔心宿在你這,孤男寡女的,名聲不好。”
劉起嗤鼻一笑,“呵,殿下莫不是忘了,你我早已成婚?有何名聲不名聲的。”
“還是說,殿下此刻心中惦記的人是胡遷胡大人?”
我驚道:“怎麼會呢?”
劉起道:“那便是惦記着梅蘭竹菊了?”
我又道:“那就更不能了。”
劉起又道:“那既然都不是,殿下為何不肯留宿在此。”
我左右找不到出什麼理頭,隻得認命道:“那好,留就留吧。”
劉起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招呼人擡來浴桶,燒好熱水。
等人都走光了,他親自替我解開我的衣袍,把我光溜溜地放入溫熱的水中。
“方才行事過急,緻使殿下身子沾染污穢,是臣該死。”
他擡手在我被背上輕輕揉搓,我卻有些不自在地臉紅起來。
房内氤氲,空氣迷蒙。
他的臉在一片白霧中若隐若現。
不等我有所反應,他傾身脫下自己身上的長袍,與我一同進入水中。
“殿下,給臣一個機會,讓臣好好服侍您。”
他在滿室的旖旎中與我相擁,與我親吻,與我共赴纏綿。
我上一世時就聽人常說,開了葷的男人要不得,特别是正值二十郎當歲,那更是如同餓狼猛虎,不知節制。
我被劉起整整關在房裡三日,這三日來别說是出門,我連下床都鮮少有過。
一日兩餐進食,都是南水送到門外,輕叩三聲,再由他去取回來,最後,一口一口喂進我嘴裡。
若是要如廁,則是他親自抱着我去,迷迷糊糊地坐在恭桶上行完了方便,又由他把我抱回榻上酣睡。
如此三日,我甚少清醒,到了後頭竟連嗓子都喊啞了。
我哭哭啼啼求他,“放過我吧,劉起,我真快要不行了。”
他卻不知死活,仍埋頭作力,“殿下所中之藥,藥性猛烈,不易解除,臣此番作為,也是為了殿下好。”
我差點苦笑出聲,他到底是為了我好,還是為了一己私欲,我不說,老天有眼,自然知曉。
事後,他卧在我身邊,修長手指纏繞起我的發梢細細把玩。
我與他相顧無言,默了許久,他才小心翼翼道:“上次你同我說,你不是元霜。”
我悶聲應道:“嗯。”
“那可否告訴我,你是誰?”
他放下從指尖滑過的發絲,扣住我的右手,與我十指相交。
我啞然失笑,“是誰又有何重要?這世間紛紛擾擾,不過大夢一場。”
劉起不經意地蹙了蹙眉,很快又平靜道:“你我水乳交融,又怎會是黃粱一夢?”
他看向我的眼神格外認真,“我心戀于你,卻連你是誰也未可知,更不知你的名字,往後若是走散了,我當如何去尋你?”
我聽到這話,震驚得不能自已,我擡眸看他,瞳孔閃爍。
“你真信我不是元霜?”
他輕笑,“信,怎會不信?”
“其實打從你睜眼賞我的那一巴掌起,我就知你不是她。”
“你,是如何知曉的?”
他道:“元霜循規蹈矩,繩趨尺步,哪似你這般瘋魔,離經叛道,肆行無忌。”
“……”
我擡眼瞪他,“你這話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
他哂笑着将我擁緊,“可我卻見多了那般墨守成規的女子,一個個默不吭聲,好似個沒有心緒的傀儡,甚是無趣。”
“你與她們不同,你敢想敢做,從不順服低頭,我對你自然也……有所傾慕。”
搞了半天,劉起這混小子是繞了個大圈在跟我表白。
我心下甜滋滋的,也懶得再去反駁他。
“所以,你能否告訴我,你是誰?”
我思忖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不再瞞他。
“我不是魏人,也不是宋人,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算是哪裡人……”
我越說聲音越低,而他卻越聽越真。
他挽住我的手臂,晶亮的雙眸始終注視着我。
“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從哪裡來,又要去往哪裡,我都将把你放在心上,一生一世,永不離棄。”
他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隻是,我該如何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