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落雁神色緊張地看了看門外,确定一幹人等都畏首畏尾地縮在原處,這才提了口氣道:“妾身有言在先,公子可别不信。”
“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依妾身看,那婢子可不簡單。”
“哦?”
我皺了皺眉頭,“那依小夫人的意思是?”
謝落雁直言道:“那婢子有古怪。”
我聽到這話,差點笑出聲。
有古怪?
這兩人到底是有多不對付。
第一次見面時,姝婉就說她覺着小謝氏有古怪,如今謝落雁又當着我面來說,她覺着姝婉有古怪。
我裝作茫然地問道:“有何古怪之處?小夫人不妨直說。”
謝落雁長舒一口氣,這才娓娓道來。
“妾身聽身邊的仆僮說,夫君近來總到公子這處來,起先妾身并未放在心上,畢竟早先就曾聽聞,夫君也在洛京久住過,想必與公子那是舊相識,自是有話要說,有舊要叙的。”
“隻是後來,卻愈發覺得不大對勁起來,夫君一日要來此處兩三回,就連看朝兒也沒有如此勤快,妾身不得不有所疑慮。”
“疑慮什麼?”
謝沉魚繼續道:“公子小住的這處小院雖偏,卻仍是廬陵王府裡的地盤,自是不能有外人來的,此處就隻住了兩人,除了公子,便是那個叫姝婉的婢子,妾身以為……”
“那婢子同夫君的關系非同一般。”
聞言,我含在口裡的茶水登時呈噴泉狀爆吐出來,我忙抽出絹帕,掩住嘴角,“對不住小夫人,聽此一言,在下頗為震驚。”
謝落雁深表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悠悠道:“妾身原也是不信的,但近來細細觀察,确實發現不少蹊跷之處,諸如夫君不在的時間,恰巧那婢子也不見人影,一次兩次應屬巧合,可次數多了,總歸有些說不過去。”
聽到這裡,我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謝落雁巴巴地跑來我跟前說三道四,搬弄是非,原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她這趟是來告狀的。
我把思緒細細一縷,總算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給盤活過來。
應當是劉起每次來都嫌姝婉礙事,便偷摸指了孟清玄三番五次把她給叫出去。
姝婉本就是個一根筋,還當單純地以為孟清玄是為了見她,每每都精心打扮一番,前去赴約。
因此便有了,劉起不見,姝婉也不見的情形。
确實如謝落雁推測的一般,這一切并非巧合,而是劉起的有意為之。
想來謝落雁應是在發現貓膩之後,便派人守在了這處小院附近,但回回就隻顧着跟劉起,因而也隻能看到劉起來,卻從不曾發現姝婉出去。
她會有誤解也是理所應當,姝婉跟了他這些年,若說沒點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旁人估計也難以相信。
不說她,就是當初的我,也曾一度以為劉起和姝婉之間是有什麼的。
隻是謝落雁為何會将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拿來說與我聽,恐怕是她還以為,姝婉對我的伺候并非隻是單純的伺候。
可能在她看來,姝婉并不隻是個婢子而已,還應當是我的通房。
思及此,我心裡也隐隐有些擔憂起來。
那夜在劉起房中,雖無光且暗淡,但料想謝落雁該是看出了當時的床上除了劉起還有别人,不然她不會那麼氣憤地扭頭就走。
那夜屋内沒有燭火,我也躲在被中沒有露頭,唯有發尾遺落在外。
估摸着謝落雁隻能看清,趴在劉起身下的人是個女子,至于是不是姝婉,便全憑了她個人的猜測。
那會兒那被南水攔在屋外,正值氣頭上火冒三丈,給了南水一巴掌不說,那樣子顯然也不是個好惹的。
若她當真把這筆賬算在了姝婉的頭上,那我豈不是連累了姝婉。
我正襟危坐道:“小夫人所言,在下算是聽明白了,隻是在下日日都待在這院中,從未踏出過半步,姝婉亦日日都在我眼皮子底下忙活。”
“若姝婉當真與小夫人的夫君,廬陵王殿下有所瓜葛,在下又不是死人,豈會不知?”
“這……”
看樣子謝落雁并未想到這一遭,經我這一提點,頓時語塞到面紅耳赤。
我知道她定不會被我的三兩言語給搪塞回去,既然勞師動衆地來了,就沒有廢然而返的道理。
于是,我又道:“若小夫人不信,隻管在此處喝茶靜候,等到姝婉回來,我定将此事當面問她,有勞小夫人也派人去請王爺來對峙,如此一來,必當水落石出。”
我敢說這話,擺明是想搬出劉起吓唬她,也吃準了她不敢去質問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