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房頂上觀察了一會,發現這座府邸在外看着樸實無華,内裡卻是另一番景象。不似金銀華麗,而似古玉,一種内斂的奢華。
簡單來說就是富貴,不一般的富貴。
果真是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董越升似乎沒那店主口中所說的那般清正廉明啊。
不過他也沒多想,觀察清楚護院巡邏的規律後,他循着時機輕踏瓦片找到那間書房。
書房看着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也沒有派人專門守着,他避開護院推門而入,将紙紮端端正正的放在書案前。
他以己度人,覺得董越升猛然看到這隻詭異的紙紮,沒準會被吓死,于是沒有将蓋在紙紮上的灰布掀開。
有個緩沖總會好些吧?
放下紙紮後他本來打算循着原路離開,想了想又決定留下來。
他實在好奇寒酥究竟想幹什麼。
打量了書房一圈後,他蜷縮着身子鑽進了屏風後的矮榻下。
吃過晚飯,董越升依照慣例領着位随從朝書房走去,他進書房後,管家則自覺拉上門守在書房外。
董越升拿着從随從手裡接過的燭台,依次将書房四角的燭台點燃,屋内徹底亮起後,他才看見書案前的東西。
他眉心微皺,打量了一圈沒發現其他異常後才徑直朝書案走去,小心翼翼地掀開灰布一角,确認是隻沒什麼危險的紙紮後一把将灰布整個掀起。
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紙紮的全貌撞入眼底時,還是驚得他怔愣在原地。
這嫁衣的樣式和秀紋……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的驚恐被深深的疑慮取代。
他擡手顫顫巍巍地伸向紅蓋頭,将其掀開後,對上了一張熟悉的臉。
一時間,他腳下脫力,往後踉跄了一步,神色慌亂。
他繞着書房查看一圈後冷靜下來,拿起最近的一盞燭台徑直朝書案後的書架走去,最後停在一隻古樸的花瓶前。
雲續雖趴在地上,又隔着一道屏風,但矮榻擺放的位置讨巧,他眼神又好,将一切盡收眼底。
他看到董越升雙手握住瓶身,往左轉動三圈,又往右轉動兩圈,随後書架連同牆壁整體轉動開來。
擺放着書架的那面牆後竟然藏着一間密室!
董越升走進去不久,書架和牆壁又轉回原位。
雲續等了一會見董越升沒出來,才從矮榻下爬出來。他活動了一下發麻的手腳,順手拿起一盞燭台,一瘸一拐的朝書架走去。
他的聽力極佳,此刻貼着耳朵,卻沒聽到牆後有動靜。他猜測密室裡可能還有密道什麼的,董越升入了密道,他自然聽不到動靜。
思及此處,他回憶董越升的手法轉動書架上的花瓶将密室的入口打開。
四四方方的密室長寬不過兩丈,陳設簡單,站在入口處就能一覽無餘。果然不見董越升的身影,卻也不見有密道,想來也是暗藏機關。
他走進密室本想探尋密道機關,卻被一幅畫吸引。
畫中人穿着一襲與紙紮身上一模一樣的大紅嫁衣,不同的是畫上的女子沒有蓋紅蓋頭,露出一張清秀的臉。
雲續愣住,董越升掀開紙紮的蓋頭時他看見的就是畫上的這張臉。
畫卷右上側以小楷端端正正的寫着“愛妻林霜”,而落款,蓋着的是董越升的名号章。
所以說,那隻紙紮是照着董越升妻子的模樣做的?
寒酥怎麼知道董越升妻子的長相,将紙紮送來是何目的?
董越升慌裡慌張的去了什麼地方?
雲續按下滿腦子的疑問,眼下最要緊的是找到密道機關。
在他轉身時,挂畫動了一下,一隻小紙人從畫後跳出來,扒在他的後背。
他忙着找機關,對此無所察覺。
密室裡除了隻幅挂畫外,僅有的陳設就是角落處的櫃子。
櫃子有三層,頂層空着,中層放着一些書卷、信件和賬本,雲續粗略翻看後發現這些東西大多是董越升貪污受賄、結黨營私的證據,有一封信還提及其販賣私鹽。
他想了想,将那封信件塞進袖子裡後才繼續找機關。
若被董越升知道他看到了這些東西,怕是要被滅口,但這密道和董越升他還非得繼續找不可,所以在董越升面前暴露多半難以避免,他得給自己留個保命符。
屆時真對上董越升還落得下風的話,他就說已經将這封信交到可靠的人手中,若他三天後還沒能出去,信中的内容必定人盡皆知。
櫃子底層放着一隻木匣子,裡面裝的大多是些樣式老舊的繡品,再有就是一支銀钗和幾朵樸素的絹花,看着并無特别之處。
機關不在櫃子上,那就隻能在牆面、地面了。
他開始在牆上敲打摸索,還真讓他發現一塊略微松動的磚。将磚塊往裡按下的同時,支起挂畫的木架後方的地磚應聲打開。
雲續心中一喜,連忙走去查探,打開的地磚後連接着一條向下的階梯。他順着階梯往下走了十四階才踩到地面,舉着燭台一看,前方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密道。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進入密道後不久,書房裡林霜模樣的紙紮動了起來,行動協調如活人一般走到書櫃前,轉動花瓶打開密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