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境和夜色隔得不遠,聞也是走過來的。
露天停車坪的裝潢也很有格調,如出一轍的幾何圖形燈光,亮度很低,不夠看清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但暧昧感拿捏得恰到好處。
空氣中沉浮着紙醉金迷的香氣,那是用金錢堆砌起來、人類本能追逐的、最純粹的快樂。
他記得宋昭甯的車牌号,但看着被堵得嚴嚴實實的百萬豪車,旋即失策又失笑。
拉下口罩一角,剛想在這幫吞雲吐霧打卡拍照的潮男網紅中找一處相對安靜點的地方打電話,不料有人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聞也手指一勾,又把黑色口罩别了回去。
“你看着好眼熟。”
對方審視地眯起眼睛,帶着點兒探究的意味:“你是不是那個……就最近特别火的古裝劇男二号?”
聞也搖頭,抱歉地彎了彎眼睛,與他擦肩而過。
擁有百萬粉絲的網紅走過來搭着男人肩膀,她看着聞也背影,說:“戴着口罩看不出長相,但身材好,他好高,186?188?感覺差不多了,可以挖過來培養,如果下半張臉不能看,沒關系,把口罩焊死在他臉上。”
和她一起來的攝影師吐了口白色煙圈,笑說:“人家缺錢?那件襯衫,嚯,珍藏款,價格不貴,但設計師已經去世。這是他去世前最後一件設計。他就當散步的衣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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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也在跨海大橋等到宋昭甯。
當那輛嚣張至極的邁凱倫停到面前,他忍了忍,沒忍住,笑道:“直到今天,我才有了一點,你真的是大小姐的覺悟。”
宋昭甯單手搭着方向盤,中控台丢着暗金色煙盒和打火機,她不以為意地揚眉:“是什麼給了你錯覺?我和你吃的那幾頓飯,還是一起睡過的海邊酒店?”
“都有。”聞也躬身坐上副駕,扣安全帶的時候手指停了一下,轉頭問:“我來開?”
這裡不能停車,邁凱倫打着雙閃,礙于這輛車和車牌号的價格,許多車主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無視。
宋昭甯和他交換了位置,她對開車沒有興緻,拿過手機拉黑顧馥瞳,同時點起一支煙。
她伸手碰了側邊的幾個開關,車頂向上拱起,混雜着潮冷雨霧的夜風吹過指尖,她微微曲張了下手指,伸回手時發現煙沒有完全點燃,已經熄滅了。
聞也拐上跨海大橋,目光瞥過,淡聲:“少抽點煙。”
纖細煙管折斷在掌心,她輕笑:“你知道什麼人才能管我?我家裡人。”、
聞也抿了抿唇。
她在手機上跟宋思窈說自己有事先離開,宋思窈立刻連發幾十個鮮紅問号精神污染:“今晚你酒吧開業,你就一個人翹班溜了?那我重金挖過來的男模給誰看??????”
宋昭甯摁住語音,聲息含笑:“留着你欣賞吧,不然給宋愈也行。他這些年身邊都沒個動靜,不要冷不丁彎了。”
宋思窈:“你還敢開玩笑!等下讓宋愈把你最珍愛的拉菲全部去做熱紅酒!你現在擱哪兒呢?”
“信号不好,不說了。”
“?”宋思窈勃然震怒:“身為你姐都不配你找一個好一點的借口是吧!”
語音外放,沒避着聞也。
聞也知道今天是她名下酒吧的開業日,不禁用餘光多看了她一眼,低聲問:“你的酒吧……沒關系?”
宋昭甯和唐悅嘉碰了個電話,那邊簡短地說了說迷境盛況,并附以真情實感的疑惑:“昭昭姐你在哪兒啊?”
“我還有事。”宋昭甯言簡意赅:“你幫我看着場子,别讓人鬧事。”
“明白!”唐悅嘉參與了大部分迷境二次裝修的過程,語氣頗與有榮焉。
挂了電話,切換靜音,宋昭甯舒展線條優美的手臂,手機輕盈地抛上後座,聲線慵懶:“有什麼關系,少一個老闆,影響不了什麼。”
聞也目光掃過她淺淺笑意的唇形:“我聽說今夜全場酒水免單?”
“你消息不靈通?”宋昭甯感受着護城柔軟甯和的夜風,她轉過臉,原本就是基因偏愛的五官,稍一化妝,明豔不可方物,唇角點着的笑亦是如晚風般多情:“開業七天,酒水全免。”
聞也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緊了一下。
“玩票性質?”
“不算,”她答:“認真經營,到底浪費了那麼多時間。”
原來是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而不是浪費了那麼多的金錢。
“酒吧而已,算不得什麼。宋愈心情不好就獎勵自己一輛灣流公務機,上一架1.2億美金。後來又迷上了超級遊艇和直升飛機。他哥是個吸血鬼,他自己是個貔貅。”
話音便沒了聲息。
她轉動着柔皙皓腕的古董表,眸色如遠山空煙,純粹淨淡。
聞也的聲音後知後覺地續上來:“心情不好就是上億買單,那麼心情好呢?”
宋昭甯笑了笑,瘦薄幹淨的手指屈起來,若有若無地碰了下聞也抿得側臉線條冷硬的唇角。
“心情好——見鬼,我怎麼會知道?他從小在國外念書,一年到頭和我也見不上兩次面。”
宋昭甯舒展手指,修剪齊整的甲蓋輕輕貼着他唇角,揚起笑弧:“我不關心他,反倒是你,心情不好?”
聞也讓了一下她的手,極端冷淡的香氛卻追上來,他喉結滾動,聲音有種很克制的距離感:“沒有。托你的福,我提前下班了。”
“我不配你找一個好一點的借口?”她用宋思窈的話堵他。
聞也果然癱了下表情:“我說實話。”
她歪着頭,若有所思地注視兩秒,收回目光時漫不經心道:“其實你和小愈同一年,你比他好很多。”
聞也皺眉。
拿他和誰比?宋愈?那位可是正兒八經的豪門二少爺,這輩子就算買幾千架幾萬架灣流都能買到下輩子,有什麼可比性。